第620章 太监:陛下是不是做噩梦了?朱祁钰:是,不过琪亚娜那边(第2页)
跟小禄子说这些?他只会瞪着圆眼睛,说“陛下是真龙天子,梦里的反贼都该杀”。跟太后说?她或许会叹口气,说“往事已矣,陛下该保重龙体”,然后转头更紧地盯着南宫。跟朝臣说?他们会引经据典,说“魏祚短浅,本是天命”,却避而不谈曹家那三道错付的托孤令。
“是个乱梦。”朱祁钰放下碗,声音淡得像结了层薄冰,“梦见有人守着座破屋子,明明房梁都朽了,还舍不得换根新的,最后塌了,压死了自己。”
小禄子没听懂,只当是寻常的忧思,陪着笑:“陛下说笑了,这紫禁城的房梁,都是金丝楠木的,结实着呢。”
朱祁钰没接话。他看向窗外,夜色沉沉,宫墙上的灯笼在风里晃,光落在地上,像一滩滩没擦净的血。他忽然懂了,有些教训,只能烂在心里——就像曹爽到死都没说出口的那句“若有来生”,说了,也不过是史书上又一行多余的字。
“今日是二月十二?”他忽然问。
“是。”
“琪亚娜那边……怎么样了?”
小禄子愣了愣,这才想起那位西洋姑娘:“回陛下,那位姑娘今日在钦天监算星象呢,傍晚还让人来问,说明日能不能去内库瞧瞧您上次说的那架西洋望远镜。”
琪亚娜。佛郎机使者的女儿,那个蓝眼睛里总闪着好奇的姑娘,说过“贵国的账本像蜘蛛网,缠来缠去,不如我们用数字画格子清楚”。之前总忙着整饬边防,倒把这茬搁在了脑后。
“备撵。”朱祁钰站起身,袍角扫过案上的《三国志》,书页“哗啦”一声合上,像极了天牢落锁的轻响,“朕去看看她。”
小禄子慌忙拦:“陛下,这都亥时三刻了,钦天监离养心殿远,黑灯瞎火的……”
“无妨。”朱祁钰的目光落在窗外的星子上,那些星子稀稀拉拉的,像被人打翻了的算盘珠,“有些事,等不得天亮。”
就像司马懿不会等曹爽醒酒,就像瓦剌不会等明朝整好军备。他睡了一天,够了。
钦天监的院子里还亮着灯,风卷着烛火,把窗纸上的人影吹得歪歪扭扭。琪亚娜正趴在一张铺开的星图上,用炭笔在上面画着圈,嘴里念念有词,西洋裙的裙摆沾了不少墨点,像落了群黑蝴蝶。
“陛下?”她抬头时,蓝眼睛里还沾着星图的影子,“您怎么来了?我正算猎户座的轨迹呢,它总在冬天往南移一点,像……像被什么东西推着似的。”
朱祁钰走到星图前,那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经纬线,把天空分成了无数个小格子。“你们西洋人看天,都要画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