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靖难遗毒
帝魂空间,污秽的意识之海在重创后翻涌着病态的暗红,如同重伤巨兽的喘息。那颗嵌入金龙心口的巨大秽种,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黯淡的暗红光芒如同风中残烛,无数延伸的污秽触手断裂、枯萎,无力地垂落。缠绕金龙的秽气枷锁明显松动了许多,龙躯上溃烂的暗红斑点被强行净化了大片,露出底下温润却疲惫的玄金鳞甲。那只曾被污秽侵蚀的龙睛,此刻也恢复了清明的玄金之色,正无比担忧地“望”着朱镜静那即将消散的意识体。
朱镜静的意识悬浮在残破的空间中,光芒黯淡稀薄,如同晨曦下的薄雾,随时可能彻底湮灭。溯源一击,焚心燃血,重创了深渊嫁界的毒瘤,却也耗尽了她的本源。疲惫如同万丈深渊,要将她残存的意志彻底吞噬。
“祁钰……撑住……”她的意念波动微弱却无比坚定,如同最后的火星,“污染……未除……深渊……不会罢休……守住……你的心……守住……大阵……”
她的意识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波动、稀薄,与这片污秽空间的联系正飞速减弱。溯源已达极限,她的力量即将耗尽,意识必须回归那濒临崩溃的肉身,否则将彻底消散于虚无。
然而,就在她的意识即将顺着那微弱却坚韧的血脉联系抽离这片空间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颗濒临破碎的巨大秽种核心深处,一点极其古老、极其深沉、充满了无尽怨毒与诅咒的暗红印记,毫无征兆地,猛地亮了起来!这印记的“气息”,与之前深渊那冰冷、粘稠、贪婪的污秽截然不同!它更加内敛,更加……阴鸷!如同沉淀了万载的毒血,散发着一种源自血脉同源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熟悉感!那是一种……被遗忘在王朝血脉深处的、源自朱明皇族内部的……极致怨念!
“朱……棣……窃国……逆贼……血脉……当绝……”
一个沙哑破碎、充满了万古恨意与不甘诅咒的意念碎片,如同淬毒的冰锥,毫无预兆地、狠狠刺向朱镜静即将消散的意识!这怨念并非深渊的低语,它指向了……太祖之子,成祖朱棣!指向了那场被尘封在史册血色之下的——靖难之役!
轰——!
这突如其来的、源自同族血脉的极致诅咒,如同最阴毒的背刺,狠狠轰击在朱镜静毫无防备的残存意志之上!
“啊——!”
朱镜静的意识体发出一声无声的、充满了极致痛苦与难以置信的尖啸!本就濒临溃散的意识如同被投入强酸的薄冰,瞬间布满了无数裂痕!无数混乱、血腥、充满了背叛与绝望的画面碎片,伴随着那刻骨的怨毒诅咒,如同洪流般强行灌入她的识海!
冲天的火光映照着南京皇宫的雕梁画栋,兵戈交击声与妇孺的哭喊声交织……
“允炆吾儿……快走!!” 一个模糊却充满了惊惶与决绝的妇人身影被铁甲洪流淹没……
“杀!诛十族!!” 冰冷的诏令下,无数儒生文臣被拖上刑场,绝望的嘶吼响彻云霄……
方孝孺血染的囚衣,怒目圆睁,口中喷出的血沫如同控诉的烈焰:“便诛十族,又如何?!篡逆之贼,岂有面目立于天地!!”……
建文帝朱允炆仓惶逃离的背影,消失在宫阙熊熊烈火的深处,那最后回望的眼神,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与诅咒……
靖难!削藩!金川门之变!方孝孺被诛十族!建文帝生死成谜!
这被大明皇室刻意淡化、尘封的滔天血债与滔天怨念!这源自同室操戈、叔侄相残的、沉淀了数十年的王朝内部最深的诅咒!它……竟然并未消散!反而在岁月中沉淀、发酵,如同最致命的沉疴,深埋于朱明龙气的血脉本源之中!
深渊……它并非凭空创造了污染!它所做的,只是如同最阴险的毒医,找到了这早已存在的、深埋血脉的“病灶”——靖难遗毒!并用它那污秽的力量,将这沉疴彻底引爆、催化,嫁接成了侵蚀整个王朝命脉的毒藤!
朱祁钰帝魂被侵蚀时那瞬间的“疲惫”与“异样感”,深儿咳出的秽种中那古老而怨毒的气息……一切都有了答案!这并非纯粹的深渊之恶,而是深渊引爆了深埋于朱明血脉内部的……源自靖难的、对成祖一系(包括后世所有继承者)的滔天诅咒!
“不——!”朱镜静的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发出绝望的悲鸣。真相竟是如此残酷!大明王朝最大的敌人,竟源自自身血脉深处那场无法愈合的旧伤!
那源自秽种核心的诅咒印记,在将靖难怨念的碎片轰入朱镜静意识后,如同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光芒骤然黯淡下去,重新隐没于濒临破碎的秽种深处。
朱镜静残存的意识再也无法支撑,如同断线的风筝,被一股巨大的排斥之力狠狠弹出了帝魂空间!沿着那来时的、已被污染扭曲的血脉通道,飞速坠向濒临崩溃的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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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东暖阁。**
狂暴的能量风暴已濒临尾声,但殿内的景象比风暴肆虐时更加惨烈。朱镜静盘坐在地,七窍流出的鲜血已呈暗红色,混合着粘稠的秽气,在她惨白的脸上画出可怖的纹路。她的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前倾倒,全靠最后一丝意志强撑着没有彻底倒下。周身那狂暴交织的玄黄与暗红光芒,此刻已黯淡混乱到了极致,如同风中残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