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枷噬魂
“吾…名…刘…保…”
冰冷、死寂、如同万载玄冰相互摩擦的声音,裹挟着星辰撞击般的意志,碾过居庸关废墟的每一寸焦土,狠狠凿入每一个幸存者的灵魂深处!
镇龙台顶,那尊挣脱了帝怨枷锁的巨大骸骨,傲然矗立。覆盖周身的暗紫帝纹已如污垢般被冲刷殆尽,露出下方遍布裂痕、却流淌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暗青骨甲。空洞的眼眶中,两点深邃的银蓝魂火熊熊燃烧,映照着脚下崩塌的雄关与远处呻吟的山河,如同两颗自宇宙深渊归来的星辰之眸。
它——不,他——覆盖着星辉的暗青颌骨缓缓开合,宣告着那个被血火与诅咒埋葬的名字重临世间:
“阻…吾…归…路…者…”
“星…陨…魂…灭!”
每一个字,都如同无形的冰锥,狠狠刺入台下蝼蚁般瑟瑟发抖的西厂番子与戍卒的脑海。钱能肥胖的身躯彻底瘫软在观礼阁冰冷的石板上,腥臊的尿液浸透了蟒袍下摆,他双目翻白,口吐白沫,已是吓得失了魂魄。那些侥幸未死的血幡子,如同被抽去了骨头,跪伏在地,头颅深埋,连抬眼的勇气都被那冰冷的星辰威压彻底碾碎。
刘保那燃烧着银蓝魂火的头颅,缓缓转动。目光扫过这片承载了他无尽痛苦与屈辱的北疆大地,最终,如同被无形的磁石牵引,死死锁定了南方——荆襄!望北川!那道贯穿天地的玄黑光柱虽已消散,但其留下的冰冷坐标,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星辰意识之中!
归路!那里,有他复仇的起点,有他遗失的“根”,更有那枚沉入地脉、与他本源相连的混沌星核!吞噬它,融合它,他才能真正完整,才能真正以这具承载了星辰与骸骨的躯壳,碾碎紫禁城中那张腐朽的龙椅!
没有半分犹豫!
刘保覆盖着暗青骨甲、流淌着银蓝星辉的巨大骨足,向前一步踏出!
轰——!!!
脚下的镇龙台台顶,坚硬的玄武岩如同脆弱的琉璃,在他落足的瞬间轰然炸裂!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整座由怨毒与污秽铸就的黑色巨碑,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烈摇晃!
“不…不要塌!” 观礼阁上,一个吓破了胆的西厂档头发出绝望的嘶嚎。
刘保置若罔闻。他微微屈膝,暗青覆盖的脊柱骨节发出沉闷的爆响,全身流淌的银蓝星辉骤然向内坍缩、凝聚于骨足之下!下一刻——
咻——!!!
一道撕裂夜空的银蓝流星,带着碾碎空气的尖啸与冰冷的星辰尾焰,从崩塌的镇龙台顶悍然升起!无视了地心引力,无视了空间距离,以超越凡人理解的速度,朝着荆襄望北川的方向,狂飙而去!目标直指那地脉深处呼唤着他的混沌星核!
**承·川中炼狱**
荆襄群山,望北川。
黎明前的黑暗被彻底撕碎,却又被另一种更深的绝望笼罩。
祭坛上,那株玉白色的龙脊木幼苗,在经历了玄黑光柱贯天的恐怖吞噬后,叶片萎靡,边缘却诡异地缠绕着一圈坚韧的玄黑色光晕。谷中幸存的荆襄遗民,尚未从地动山摇的惊恐中恢复,更深的灭顶之灾已如乌云压城!
呜——呜——呜——!
凄厉的号角声撕裂了短暂的死寂,如同地狱的丧钟,在谷口外连绵的营盘中疯狂回荡!伴随着沉重的战鼓擂动,黑压压的军阵如同苏醒的钢铁洪流,再次朝着残破的谷口汹涌而来!这一次,冲锋在最前的,不再是普通的刀盾手,而是数百名身披重甲、手持巨斧重锤、如同移动堡垒般的重装步兵!沉重的脚步践踏大地,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轰鸣!
“西厂的铁浮屠!” 寨墙残骸上,半边脸血肉模糊的铁头嘶声咆哮,独眼中是刻骨的仇恨与绝望,“曹吉祥这阉狗!要碾碎我们!”
几乎同时!
谷地上空,那被玄黑光柱洞穿的云层空洞尚未完全弥合,数十杆高达数丈的暗红色“污血幡”已被西厂血幡子合力竖起!幡布上绘制的狰狞鬼首在阴风中仿佛活了过来,流淌着粘稠污秽的血光!
“九幽噬魂!万秽归源!敕!” 血幡子首领曹吉祥立于阵后高台,面容因施展邪法而扭曲,双手掐着诡异法诀,尖声厉啸!
嗡——!!!
数十杆污血幡光芒暴涨!幡面猛地鼓胀,如同无数张贪婪的巨口!一股浓郁到化不开、散发着刺鼻腥臭和亿万怨魂哀嚎的暗红色血雾,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从幡中狂涌而出!这血雾比之前更加粘稠、更加污秽,带着强烈的腐蚀与精神侵蚀之力,铺天盖地般压向望北川谷地!所过之处,空气发出滋滋的腐蚀声,残留的草木瞬间枯萎焦黑,化为飞灰!
嗤嗤嗤——!
笼罩祭坛、已因龙脊木萎靡而变得极其薄弱的青碧光晕,在这污秽血雾的冲击下,如同风中残烛,剧烈摇曳,迅速变得黯淡、稀薄!光晕内的幸存者,顿时感到一股阴冷、绝望、带着无尽恶意的气息疯狂侵蚀着他们的意志,耳边充斥着无数怨魂的尖啸,令人几欲疯狂!
“顶住!用湿布捂住口鼻!婆娘娃儿躲进石屋!” 铁头嘶吼着,强忍着灵魂被撕扯的剧痛,将一块浸透药汁的破布狠狠按在血肉模糊的半边脸上。幸存的荆襄汉子们红着眼睛,用能找到的一切东西堵住口鼻,紧握着简陋的武器,死死盯着谷口外那汹涌而来的钢铁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