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同伴(第3页)

光柱散去时，空中的血色真龙也渐渐淡去，只余下几片虚幻的龙鳞在空中闪烁片刻，最终化作光点重新融入林微光指尖。

而瘫坐在地的林微光，早己累到脱力，他的眼皮重得像坠了铅，却死死撑着不肯合上。

远处，被撞在墙上的宝贝挣扎着爬起来，橘色的毛发沾满灰尘，却还是一瘸一拐地挪到他身边，用脑袋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喉咙里发出安心的呼噜声。

铲屎官，棒。

不远处，卫知静立着，目光落在

林微光和瘸腿的宝贝身上，身影在昏暗里显得格外清晰。

没人知道她来了多久。

林微光眯起眼，额角的血珠不断滚落，糊住了视线，让他无法完全看清她的表情，只能感觉到那道目光里没有了往日的锐利，多了些说不清的复杂。

他眼睁睁看着卫知一步步走近，这一次，体内的预警技能始终沉寂着，没有半分响动。

他知道，这回，是真的卫知。

“卫知。”

卫知在他面前站定，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像卡着东西，最终只化作一声重重的“嗯”。

“卫知……”这回，林微光先开了口。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每说一个字都像是从碎裂的肺腑里挤出来，间或还呛出几口血沫，染红了身前的地面，“这一次，我能成为……有用的人了吗……”

他费力地喘了口气，胸腔里传来撕裂般的疼，却仍用那双被血糊住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追问：“我……够格做你的同伴了吗？”

卫知的心猛地一揪。

她当然明白，林微光什么都懂。

作为一个混迹职场的成年人，他早就察觉到了卫知心底的防备。

那些未曾说出口的疑虑、始终隔着一层的距离，他都看在眼里，却从未点破，只是用行动一点点往前挪。

林微光，知道自己的弱点，也一首都在用他的方式证明，他也能成为有用的人。

这并非林微光第一次渴望被认可。

小时候，他趴在书桌前涂涂画画，可每到这时，父母总会把画纸抽走，塞给他厚厚的奥数题册：“画画能当饭吃？学这些才是正途，别做些不切实际的梦。”

“你这脑子根本不是搞艺术的料，别瞎耽误功夫！”渐渐地，他开始忘记，自己原来是会画画的。

上学后，他有时望着窗外掠过的飞鸟走神，会突然举手问“老师，世界上真的有龙吗”。可他的提问换来的总是老师皱紧的眉头：“林微光，上课专心点！净想些没用的，能帮你考高分吗？”

“你的想法太离谱了，先把课本吃透再说！”次数多了，他慢慢垂下了手，课堂上越来越沉默。

工作后，他熬夜画出的方案里藏着别出心裁的创意，却被老板当着全部门的面摔在桌上：“客户要的是稳，你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能落地吗？一点用都没有！”

“就你这方案，能带来业绩？别自欺欺人了！”他攥着被批得面目全非的图纸，指尖泛白。

从小到大，“没用”两个字像影子，追着他跑了太多年。

所以林微光才会拼了命地想抓住任何机会，哪怕用最笨拙的方式，也要证明自己不是别人口中那个“没出息”“不切实际”的废物。

他原来是真的会画画的。

但是那是多久之前了呢？

久到他己经快要忘记了。

卫知看着他染血的脸，看着他明明己经耗尽力气，却依旧强撑着不肯闭上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委屈，只有一种执着的期待。

突然，卫知笑了。

那是林微光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笑容，没有丝毫伪装，像冰面碎裂后透出的阳光，干净又真诚，驱散了周遭所有的阴霾。

她朝他伸出手，掌心向上，一如当初在惊悚公寓里，她第一次向他伸出手时那样。

“欢迎你，林微光。”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带着前所未有的温度，“欢迎你成为我的同伴。”

林微光看着那只手，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初遇时的场景。

他笑了笑，嘴角牵动起伤口的疼痛，却比任何时候都觉得安心。他颤抖着抬起手，朝着那只手伸去。

指尖即将触碰到一起的瞬间，林微光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下来，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放心地晕了过去。

这一刻，他己经不再期待龙。

因为他己经成为了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