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水晶宫里金玉馔，未冠郎拒夜游邀 （5000字）(第2页)

张三的手臂在半空中划了个僵硬的弧线，最终落在自己同样油亮的头发上，捋了捋，顺势做了个“请”的姿势，动作标准得像酒店门童，脸上堆着略显刻板的笑容。

“咳，这边请，黎老弟。这里的“水晶

宫”餐厅，俯瞰江景，一流！”张三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透着一股刻意为之的沉稳，仿佛在参加什么国际峰会。

黎言点点头，目光却忍不住瞟向门口那对巨大的、据说是整块玉石雕琢的貔貅。他心里盘算着：这么大块玉料，都能做成不知道能做多少玉镯了，就做成这么一个貔貅放这里多浪费。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锃亮得能照出人影的皮鞋，感觉每一步都像踩在别人的钱堆上，有些别扭。

水晶宫餐厅名副其实。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奔腾的大江与璀璨的城市灯火，窗内则是一派纸醉金迷。+飕¨嗖*晓`税.旺? ,已/发·布-最/歆.璋~結`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香氛、顶级雪茄和刚烤好的面包混合的奇异味道。

侍者穿着笔挺的制服，动作优雅得像在跳芭蕾，无声地穿梭。菜单是纯皮烫金的，没有价格——这通常意味着贵得离谱。

黎言翻开菜单，看着那些“深海夜明珠”、“熔岩之心”、“翡翠梦境”之类的名字，一头雾水。这都什么跟什么？还不如首接写“生鱼片”、“牛排”、“蔬菜沙拉”来得实在。

张三豪气地点菜：“深海夜明珠（顶级蓝鳍金枪鱼大腹刺身）来两份！熔岩之心（神户和牛配黑松露）必须尝尝！还有翡翠梦境（某种黎言叫不出名字的分子料理蔬菜塔）……哦，黎老弟，你看还要加点什么？”

他转头问黎言，脸上带着一种“哥带你开眼界”的表情，但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再次飘向角落——那里，另一个“欣赏”窗外夜景的墨镜风衣男，正端起一杯水，姿势标准得像在瞄准。

黎言看着菜单上那些花里胡哨的名字，脑子里换算着它们的实际价值，心尖都在颤。他犹豫了一下，指着菜单上一个相对朴实的名字：“这个‘五谷丰登’听起来不错，是炒饭吗？” 他记得老妈做的酱油炒饭，香喷喷的，管饱。

张三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侍者的笑容也凝固了零点五秒。“呃…黎先生，那是用五种珍稀菌菇和进口藜麦，搭配24k食用金箔炒制的…概念主食。”侍者努力维持着专业素养。

“金箔？”黎言愣了一下，“金子能吃？不会硌牙吗？”他想象着咬到硬片的场景，皱起了眉。角落里传来一声极轻微的、仿佛被呛到的闷咳。

黎言“哦”了一声，有点失望：“那…那再给我加个这个‘黄金甲’吧，看着像炸馒头片？”他想着，这个总该是实在东西了吧，打包回去当夜宵也好。

张三捂了下额头，感觉太阳穴在跳。角落里那位保镖的肩膀似乎又微不可察地耸动了一下。

菜品流水般端上。每一道都像精致的艺术品，分量却精致得可怜。那“深海夜明珠”就是几片薄如蝉翼的鱼肉，点缀着金箔和鱼子酱，黎言一口下去还没咂摸出味就没了。

“熔岩之心”倒是不错，巴掌大的顶级和牛，入口即化，配上黑松露的奇特香气，确实是他从未体验过的美味。

但黎言看着盘底那一点点汇聚了所有精华的、亮晶晶的肉汁，又看看旁边那块被张三用来擦了下嘴就随意扔在一边的、印着“金盾”logo的丝绒餐巾（黎言不知道这牌子。

但摸起来很舒服，心想这么好的布用来擦嘴也太浪费了，当个手帕或者擦眼镜布多好），内心充满了纠结。浪费食物是罪过，可这点东西打包…会不会显得很奇怪？

节俭的本能最终战胜了那点微薄的羞耻心。当侍者准备撤走那还剩着珍贵肉汁的盘子时，黎言深吸一口气。

接着在张三惊愕、侍者茫然、角落里墨镜风衣男身体明显一僵的注视下，平静地开口：“那个…麻烦帮我把这个，”他指了指那盘珍贵的肉汁，“还有这个，”又指了指旁边几乎没动的、摆盘用的烤小番茄和芦笋尖，“还有这个‘黄金甲’没吃完的两片，打包。”

餐厅里安静了一瞬，背景的钢琴声似乎都流畅地滑过了一个休止符。侍者端着盘子的手顿了顿，脸上职业化的微笑依旧，但眼神里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置信。

他没有多问，只是微微躬身：“好的，先生，请稍等。” 动作麻利地取来精致的餐盒，小心地将那一点点肉汁和蔬菜分装好，包装得一丝不苟。

张三全程低着头，假装研究桌布上那繁复的刺绣花纹，仿佛那里面藏着宇宙的奥秘。

他能感觉到角落里那位保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自己，带着无声的警告和一丝……怜悯？他如坐针毡，只想赶紧结束这场“酷刑”。

好不容易熬过这顿让张三“食不知味”、让黎言觉得“好吃但没吃饱还心疼”的晚餐，走出餐厅，被清凉的江风一吹，张三那点被压抑的“花花肠子”又活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