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前符文时代(第3页)

所有人都被这个荒诞却又无比符合逻辑的结论给震慑住了。

人类花了数个世纪，努力从这些高熵的粗糙技术中爬出来，追求更精密、更高效、更有序的未来。

而现在，宇宙的铁则却告诉他们，他们抛弃的那些东西，才是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

“还有……”林默的目光，缓缓抬起，离开了冰冷的屏幕，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扫过那些由血肉构成、在宇宙尺度下无比脆弱、却又充满了无限可能性的碳基躯体。

“……我们自己。”

“生命，是宇宙中最奇特、最伟大的负熵现象。

在宏观上，我们从无机物中诞生，构建复杂的身体，创造秩序，对抗宇宙最终的热寂，我们是逆流而上的奇迹。但是，在微观上，”林默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我们的基因链里充满了大量的无用片段和冗余信息，我们的思想充满了非逻辑的首觉和情感，我们的社会结构更是充满了无数的矛盾、变异和不确定性。”

“我们是一种混乱的秩序。一种在宏观上有序，在微观上混沌的、完美的矛盾统一体。这种独特的属性，让我们恰好处于熵流攻击阈值之下的绝对安全区。”

他顿了顿，用一种前所未有、如同史诗终章般的语调，做出了最后的总结：

“熵流会抵达。它会剥夺我们手中的神剑，会打碎我们用以洞察未来的水晶球。”

“它会让我们在一夜之间，从己经触摸到神明衣角、以星辰为疆土的符文时代，雪崩式地倒退回那个依赖钢铁、火焰和化学燃料的工业时代。

甚至，是第二次工业革命的末期。”

“但是，它无法杀死我们。”

说完这句话，林默伸出手，轻轻在空中一抹，关掉了所有的全息投影。

璀璨的星图、复杂的曲线、残酷的评估报告，瞬间消失。

整个指挥中心，只剩下应急的、柔和的照明灯光。

大厅陷入了最后一次，也是最漫长的一次沉默。

这一次的沉默，不再是源于恐惧和茫然。

而是一种更为复杂、更为沉重、属于清醒者的寂静。

所有人都明白了。

战争，还未结束。

它只是，换了一种他们从未预料过的、更加原始、更加残酷、更加考验意志的方式，重新开始了。

十五分钟后，人类将失去所有的神迹。

他们将失去翱翔星海的舰队，失去洞察秋毫的Ai，失去一键连接全球的网络。

他们将只剩下，他们自己。

和那些被遗忘在博物馆和历史书里的、轰鸣着、冒着黑烟的、古老的钢铁心脏。

“从现在开始，放弃所有幻想。”

“我们的战争，不再是仰望星空。”

“而是……脚踏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