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8章

昭禾的孙子砚秋第一次主持三地花籽交换时,归心堂的“续春图”已经添到了第三十二卷。画卷最末页,是昭禾临终前补的一笔:极北的冰原上,凝魂花海与雪绒花交错绽放,望归草的叶片在风中舒展,一半朝着青石镇,一半连着星辰剑宗。砚秋今年二十岁,眉目间有赵砚的英气,手里常攥着块三色玉佩——是昭禾用封灵玉碎片重雕的,紫绿白三色交织,像把钥匙,能打开所有关于牵挂的记忆。

“砚秋哥,极北的使者到了!”药童举着封信跑进来,信封上盖着冰族的狼图腾火漆,边角沾着雪粒,显然是快马加鞭赶来的。

砚秋正在整理新收的凝魂花籽,竹篮里的种子黑亮饱满,是今年最上等的“金边种”。他接过信,指尖触到雪粒的凉意,忽然想起太奶奶昭禾说的,极北的信总带着冰碴,像把带着温度的钥匙,能打开春天的门。

信是阿凛的孙子阿霜写的,字迹利落,带着冰原的凛冽:“封灵玉旁的药圃已备好,望归草长势喜人,叶片直指归心堂。族中孩童新作歌谣,唱‘三地花,一脉香,风做绳,系成网’,盼花籽如约。”

砚秋笑着把信折好,放进贴身的布包——这布包是用望舒太奶奶留下的蓝布缝的,上面的蒲公英图案虽已褪色,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针脚。“告诉阿霜使者,花籽已备好,明日一早就启程。”

他转身走向药圃,那里的望归草已长到齐腰高,叶片在暮色里微微发亮,像无数双注视着北方的眼睛。石碑上的“风递花信”四个字被岁月磨得温润,却依旧清晰有力。砚秋蹲下身,轻轻抚摸草叶,忽然明白,所谓传承,不是守住过去的样子,是让牵挂像草叶一样,在新的土壤里长出新的脉络。

次日清晨,砚秋带着弟子们出发了。马车上装着三袋花籽:归心堂的金边凝魂花籽,普惠堂的望归草种,还有新收的雪绒花籽——这是去年从极北换来的,在归心堂的暖房里开得正好,白色花瓣上带着淡淡的金边,像是吸收了两地的阳光。

同行的还有赵砚的曾孙赵珩,小伙子背着把剑,剑穗是用凝魂花杆和望归草叶编的,在风中轻轻摆动。“太爷爷说,这次要在普惠堂立块新碑,刻‘一脉相承’。”赵珩拍着剑鞘,鞘上的“归心”二字被摩挲得发亮,“他说望舒太奶奶刻的‘续春’,是让春天继续;我们刻‘一脉相承’,是让根永远连着。”

砚秋点头,目光望向远方的山峦。他想起昭禾太奶奶的“续春图”,最新的一页画着三个药圃连成的圈,归心堂、普惠堂、极北药圃在圈里相互缠绕,像根拧不断的绳。

抵达普惠堂时,赵管事的后人正在剑冢旁忙碌。新碑已立好,“一脉相承”四个字刚刻完,墨迹未干,与旁边的“此草连心”“续春”形成三角,像三个守望的老人。镇魔剑上的七道虚影在阳光下流转,比记忆中更柔和,仿佛在轻轻包裹着这些石碑。

“你看,”赵珩指着剑冢旁的凝魂花,“这些是去年极北送来的花籽种的,花瓣边缘的金边比归心堂的更亮,像撒了层金粉。”

砚秋蹲下身,看着花瓣上的金边在阳光下流动,忽然觉得眼眶发热。这些花哪里是在开花,是在把三地的故事,一点点绣在花瓣上——归心堂的暖,普惠堂的韧,极北的净,都化作了这抹动人的金。

在普惠堂住了三日,两人带着弟子们往极北赶。越往北走,风雪越大,却总能在路边看到望归草的身影,叶片朝着南方,像在为他们指引方向。阿霜带着冰族的孩子在雪地里等,孩子们脖子上都戴着三色玉佩,见到他们就欢呼着扑上来,把冻得通红的小手塞进他们手里暖着。

“砚秋哥哥,你看我们的药圃!”阿霜拉着他往封灵玉湖跑,湖边的药圃里,凝魂花在雪地里开得正盛,紫色的花海映着封灵玉的金光,像幅流动的画。石碑旁的雪绒花也开了,白色花瓣上沾着冰晶,与凝魂花交相辉映。

夜里,冰族的帐篷里燃着篝火,砚秋把带来的花籽分给孩子们,教他们如何在雪地里播种。赵珩则给阿霜讲剑冢的故事,说镇魔剑的七道虚影其实是七位先辈的魂灵,在守护着这片土地上的牵挂。

“我们也有守护的东西。”阿霜举着块封灵玉碎片,碎片里映着凝魂花的影子,“巫医说,这玉里藏着归心堂的春天,只要我们守着它,花就永远不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