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入东宫，17

顾女官按说再受重视，也还是一个奴婢，但她身份格外不同。她本名顾秋月，乃是功臣之后，家道中落后以才学征召入宫，辅佐当年的皇后，既有资历又有出身，在宫里也是独一份，早年就获得尚宫封号与待遇。

后来皇后去世，皇帝悲痛之余，也颇为怀念，故而仍旧令顾秋月掌管宫闱事务，即使后来贵妃上位，也始终未能动摇顾秋月的位置。因为这个人，这个位置，就是皇帝为了自己的好大儿设置的。

也因此，贵妃对顾秋月又是厌恶，又是忌惮。她表面上对皇帝追怀先后不敢有任何意见，甚至还要跟着歌功颂德，因此对顾秋月也是格外尊重，以示尊重先后，不敢冒犯。

而顾秋月亦是恪尽职守，做好了皇帝希望自己做的一切，在太子小时候她的主要任务就是照顾他，无微不至，没有给任何人可乘之机。等太子长大后，顾秋月就到了御前伺候，同样也是做好分内之事，对贵妃等人倒也一向礼遇，只是态度严肃刻板。

顾秋月活得像是先皇后留下的一道震慑之令，至于她自己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

贵妃还以为顾秋月这个时候过来，是皇帝有什么吩咐，站起身来等候，却不料顾秋月先对自己行了一礼，借着便道：“陛下体恤郑良娣有孕，欣喜东宫将有子嗣，特赏赐郑良娣鲜果两盘，命奴婢随从侍奉郑良娣。”

她的目光扫向仍然跪在地上的一群东宫女人。第一锦就跪在第一排，顾秋月也认识崔良娣，因此很快辨认出她该找谁。

贵妃万没料到一个还没落地的孩子值得皇帝这般当众做脸，但她在宫中逢迎侍奉惯了，身段柔软，丝毫没有心虚的样子，示意自己的婢女去扶起第一锦：“本宫正和太子妃说呢，这孩子瞧着就是个有福的，想着赏赐些什么，倒是和陛下想到一处去了。只是有本宫照顾，还要劳烦顾姑姑，这岂不是显得本宫怠慢了？”

第一锦在地上对着顾姑姑谢了恩，这才让贵妃的侍婢扶起自己。她神态自若，没有一丝被贵妃刁难的屈辱，被顾秋月和皇帝撑腰的得意，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云淡风轻，雍容华贵，笑盈盈看向顾姑姑：“劳烦姑姑一趟，晚辈真是过意不去。”

顾秋月对她也不苟言笑，只是态度还是到位的，微微颔首后道：“良娣身怀有孕，不宜劳累，还是快些坐下休息吧，若有不适，还请您不要顾忌，禀报贵妃娘娘休息即可，贵妃娘娘宽容慈爱，不会让您强忍的。”

贵妃能怎么办？贵妃只能附和。

她其实没把第一锦怀孕的事放在心上，因为皇帝对自己新出生的儿子都不上心，孙子也一大堆了。为难一个有孕的东宫良娣，贵妃根本不觉得有什么。就算这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那也是男女未知，还是庶出。作为晚辈之妾，郑良娣难道还要在她面前摆谱吗？

只可惜她失算了，皇帝确实看重这个嫡出儿子的庶出孙子，贵妃自然转进如风，忍气吞声。

在这种场合，太子妃作为东宫主母，体面一些应该客气在头里，以客人身份谢过皇帝和贵妃的好意，再问候婆母旧人几句，让场面别掉在地上。但太子妃虽然知道顾秋月的身份，却瞧不起她只是个下人，更没接触过她，许多宫里的门道也不清楚，见此只觉得所有人都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