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土豆田里的苦涩
正月底的风还带着冰碴子,刮在脸上像被砂纸蹭过。′?<我={-的]d?书2¢城¢¨ -已¨!发=?布¥?a最?新+?÷章<3~节?_
我站在胶北那片刚解冻的土地上,看着老板娘表姐的儿子张磊用脚碾着地里的坷垃,黄胶鞋上沾着的泥块冻成了硬块。
“舅,这片地就交给你了。” 他往我手里塞了包红塔烟,烟盒上还印着超市的价签,“我姨说了,种出的土豆卖了钱,给弟兄们发奖金。”
远处的麦苗还没返青,在寒风里抖得像群挨冻的麻雀。
租来的拖拉机突突地冒着黑烟,犁刀插进地里时,带出的冻土块砸在车斗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数了数跟来的门卫老徐,抽调各车间工人、还有机修的老周,他非要跟着来,说在厂里看着老孙心烦。
老周裹着件旧军大衣,老头帽子把脸遮得只剩双眼睛,睫毛上结着白霜:“厂长,这地比咱厂的钢板还硬。” 她手里的铁锹戳在地上,只留下个浅浅的印子,冻土把锹刃都硌出了豁口。
搂沟的时候,我的虎口震得发麻。铁耙齿插进地里,带出的草根上还挂着冰珠,砸在胶鞋上冰凉刺骨。
张磊叼着烟站在田埂上,指挥着我们把沟挖得再深些:“深点好,能多上肥料。” 他说的肥料是堆在地头的鸡粪,黑糊糊的冻成了块,闻着却没什么臭味 —— 估计掺了不少土。
张磊是场长,提前从农民家里要的钾肥,还有准备的史丹利复合肥、杀虫的用的农药、塑料薄膜。
我用手掰了块,冰碴子刺得手心生疼,里面还混着没消化的玉米粒。
播种那天飘起了小雪,土豆种瓣冻得像块硬橡皮。·5′2\0?k_s-w?._c!o.m^老周把种瓣往怀里揣,想用体温捂化了:“这样出芽快。” 他的手套早就磨破了,手指冻得通红,像根根胡萝卜。
小张往沟里撒肥的时候,风把他的帽子吹跑了,露出的耳朵冻得发紫。“这鬼天气,” 他跺着脚,“比在车间焊管道还冷。”
远处的拖拉机陷进了泥里,排气管喷出的白雾裹着柴油味,呛得人直咳嗽。
起楞的时候,我的腰像要断了。铁锨插进土里,带出的泥块粘在锨面上,重得像块铅。
老王的关节炎犯了,蹲在地上揉膝盖,裤腿上沾着的泥冻成了壳:“想当年在厂里搬轴承,也没这么遭罪。” 他从怀里摸出个小酒瓶,抿了口二锅头,酒气混着汗味飘过来,“就是图个心里踏实。”
张磊开车送来的尿素撒了一地,袋子破了个洞,白色的颗粒滚在泥里,像撒了把碎盐。
三月底的雨下得绵密,土豆刚出芽,嫩黄的芽尖顶着层薄泥。
我和工人们扛着水管往地里跑,塑料管子在泥里拖出条深沟,冰凉的泥水顺着裤腿往上爬,冻得腿肚子直转筋。
老徐用瓢往苗根上泼水,水珠落在芽叶上,滚成了小水球,映着他冻红的脸:“这是头遍水,可得浇透了。” 远处的麦田已经泛绿,风吹过的时候,能听见麦穗灌浆的细微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