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懂云天 作品

第7章 吕明远——历史见证者的警示之声

时间的尘埃落在吕明远的肩头,已分不清是哪个时代的沙。他站在一片断壁残垣之中,脚下的陶片上还残留着模糊的水纹图案——那是两河流域的苏美尔文明留下的最后印记。热风卷起沙砾,穿过半塌的拱券,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在重复着千年前祭司的祷词,又像在诉说着被干渴吞噬的哀嚎。全息记录仪悬浮在他面前,无声地扫描着这片废墟,将土壤中的盐分含量、陶器残片的年代、河道遗迹的走向一一记录在案,数据冰冷而精确,拼凑出一个文明消亡的轨迹。

吕明远的身份是“明远先生”,一个在时间长河中游走的记录者。与叶云天一家不同,他不干预,不引导,只做最忠实的旁观者。他的行囊里没有工具,没有种子,只有这部能抵抗时空扰动的记录仪,和一个用来书写的、用特殊材料制成的本子。他的使命,是搜集那些被水“审判”过的文明残骸,让它们在未来发出警示的声音。

穿越对他而言,不是瞬间的眩晕,而是漫长的沉浸。他曾站在鼎盛时期的巴比伦城,看幼发拉底河上的商船往来如梭,看人们用复杂的灌溉系统将沙漠变成良田,神庙的壁画上,国王正手持权杖,向神祈求“永远流淌的河水”;百年后,他再次站在这里,看到的却是被盐碱化的土地,白花花的盐霜覆盖在龟裂的田垄上,曾经繁华的城市只剩下空荡的城墙,河道淤塞成了浅浅的沙沟,当地人说,“河水变苦了,地里长不出庄稼,连神都离开了”。

记录仪忠实地记录下这一切:公元前2100年,苏美尔城邦因过度灌溉导致土地盐碱化,小麦产量从每公顷2537升降至1460升;公元前1750年,乌尔第三王朝灭亡,考古发现的王室粮仓中,谷物样本的含盐量是初期的8倍;“他们用运河引来的不只是水,还有死亡的种子,”吕明远在本子上写下,“当最后一片麦田收获的全是盐粒,神谕也救不了他们。”

他的旅程没有终点,只有一个接一个的文明墓碑。

在塔里木盆地的深处,他找到了楼兰古城的遗迹。风蚀的佛塔像孤独的守望者,倒塌的民居里,还能看到半埋在沙中的纺轮和陶罐。他循着古河道的痕迹往前走,在一处干涸的湖床边缘,发现了大量的芦苇化石——这证明这里曾是水草丰美的沼泽。记录仪分析出,这片区域在公元3世纪至4世纪间,年降水量骤降30%,而与此同时,上游的灌溉农业却在扩张,最终导致下游断流。

“他们砍倒了防风的胡杨林,用来建造房屋和船只;他们拦截了孔雀河的水,用来浇灌更多的农田。”吕明远蹲下身,捡起一块带有水蚀痕迹的木简,上面的佉卢文已经模糊不清,“当沙漠逼近城墙时,人们才想起迁徙,但已经晚了。风沙比马蹄跑得更快,最终将整个城市埋进了沙海。”他翻开本子,前面几页记着敦煌文书里的记载:“楼兰,地沙卤,少田,寄田仰谷旁国……水绝,国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