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领航者的沉船——方向与牺牲

意识从训诫者的教室抽离时，最先包裹感官的是刺骨的寒意。不是教室的昏冷，而是带着咸腥味的深海寒气，像无数根冰针钻进光带组成的躯体，连呼吸都带着白雾般的冷意。

叶云天0号睁开眼，脚下踩着的是湿漉漉的金属甲板。甲板泛着暗蓝色的锈迹，缝隙里渗着冰冷的海水，每走一步都能听到“嘎吱”的呻吟——像是这艘船随时会散架。他抬头望去，无边无际的深蓝色海面在视野里铺展开，天空是铅灰色的，没有太阳，也没有星辰，只有寒风卷着海浪，狠狠拍打着船身。

最刺眼的是前方——一座巨大的冰山正伫立在海面中央，冰面泛着淡蓝色的幽光，棱角锋利得像能切开钢铁。而他们所在的船，正以恒定的速度朝着冰山撞去，船首已经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海水正从缝隙里疯狂涌入，可船身却像被无形的力量操控着，始终保持着航向，没有丝毫偏转。

“永远在撞向冰山的船……这就是领航者的意识空间。”林月瞳0号的淡蓝光带在寒风中微微发抖，她弯腰捡起甲板上散落的一本日志——不是实验日志，而是泛黄的航海日志。翻开第一页，里面只有一行用蓝黑墨水写的字：“偏离航线。”

她又捡起另一本，第二页、第三页、每一页的内容都一模一样——“偏离航线”。字迹从工整到潦草，最后几页甚至带着划痕，像是书写者在极度焦虑中写下的。海风卷着更多航海日志从船舱里飘出来，散落在甲板上，每一本都在重复着这四个字，像一道无法挣脱的诅咒。

“他被困在‘正确航线’的执念里了。”叶云天0号看着那些航海日志，光带指尖拂过“偏离航线”四个字，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刺痛——这是领航者的焦虑，是七重人格里负责“寻找方向”的部分，却因为过度执着于“正确”，反而陷入了循环的困局。

就在这时，一道深蓝色的光带从船长室的方向飘了过来。光带人形比其他人格更挺拔，左手握着一个泛着银光的罗盘，右手紧紧攥着一张海图，眼神里满是凝重——是领航者。他的光带边缘泛着细碎的海浪纹路，像是被海水浸泡过，却始终保持着稳定的频率，只是在看到叶云天0号和林月瞳0号时，罗盘的指针突然疯狂转动起来。

“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船上？”领航者的声音带着海风般的冷硬，罗盘的光带对准两人，带着明显的警惕，“这艘船在执行既定航线，任何偏离航线的因素，都必须被清除。”

“我们是来寻找实验日志的，关于2008年，关于你的诞生。”叶云天0号没有后退，而是缓缓伸出手，展示出自己的七色光带，“我们是‘完整的你’的一部分，不是敌人。”

领航者的罗盘指针顿了顿，却依旧没有放下警惕。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海图，海图上用红线标注着一条从起点到冰山的直线，没有任何分支，也没有任何标注——这就是他认定的“正确航线”。“我的航线里，没有‘寻找日志’这一项。”他说着，就要转身回船长室，“你们离开，不要干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