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烟雨 作品

第166章 诺曼底登陆

1944年6月6日,随着午夜的钟声敲响,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两栖登陆行动,开始了。

在英格兰南部的各个机场,人类历史上最庞大的空中机群——超过1200架c-47运输机和数量众多的滑翔机——轰鸣着,颤抖着,挣脱了地心引力,升入漆黑的夜空。它们的肚子里,承载着三个空降师,超过两万名伞兵和滑翔机步兵的命运。他们是刺向“欧洲堡垒”心脏的第一批、最锋利的尖刀。

行动的第一步,由一群被称为“探路者”的精锐伞兵执行。

凌晨0点15分,美国第101空降师的探路者们,率先从颠簸的机舱中跃出,如黑夜中的鹰隼,降落在犹他海滩后方的预定区域。他们的任务,是在一片漆黑的、充满敌意的土地上,为后续主力部队,设立并点亮导航设备,标示出准确的着陆区。

仅仅一分钟后,在整个诺曼底战场的另一端——东翼,代号为“汤加行动”的突袭,拉开了序幕。

0点16分,三架巨大的“霍莎”滑翔机,在夜风中,像三只沉默的、巨大的猫头鹰,悄无声息地滑翔着。它们没有引擎的轰鸣,只有空气切割帆布机翼时发出的“嘶嘶”声。机舱里,坐着英国第6空降师第2牛津和白金汉郡轻步兵团d连的士兵。他们的目标,是两个地图上看起来毫不起眼,但战略上却至关重要的目标:位于贝努维尔的卡昂运河大桥,以及它旁边不远处的奥恩河大桥。

这次突袭的指挥官,是一位名叫约翰·霍华德的少校。他出身平民,以其近乎严苛的训练和钢铁般的果敢而着称。

得益于飞行员们那神乎其技的夜间驾驶技术,以及战前基于精确模型和航空照片进行的、无数次枯燥的演练,这次滑翔机突袭,取得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教科书般的成功。

领头的一架滑翔机,以一种几乎违背物理学定律的精准度,在剧烈的撞击中,停在了距离贝努维尔大桥仅40米的地方。霍华德少校后来在他的信中写道,他的部下“表现得非常出色”,从滑翔机撞地、机头碎裂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完全按照计划进行,每一个细节,都与我们在英国演练时,一模一样。”

士兵们从破碎的机舱中蜂拥而出,在短短15分钟的激烈交火后,这两座至关重要的大桥,便被英军完整地夺取。这次行动,为防止德军的装甲部队从东面增援,保护整个盟军登陆场的东翼安全,立下了首功。这座位于贝努维尔的桥梁,从此以第6空降师那带有飞马图案的臂章命名,成为了战争史上一个传奇的名字——“飞马桥”。

然而,胜利的代价,是沉重的。在率队冲过大桥时,一位名叫丹·布拉泽里奇的中尉,被德军的机枪子弹击中,倒在了桥面上。他成为了诺曼底登陆战役中,第一位在敌方炮火下阵亡的盟军军官。霍华德少校后来在信中痛心地表示,他因为这次行动而获得的杰出服务勋章,本应属于牺牲的布拉泽里奇。

就在霍华德的部队,在东翼取得辉煌战果的同时,在整个战场的西翼,他们的美国同行,却陷入了一场截然不同的境地——一场彻底的、灾难性的混乱。

当搭载着美国第82和第101空降师的运输机群,飞越科唐坦半岛时,他们一头扎进了一片事先未预料到的、浓密厚重的云层里,同时,还遭到了地面德军猛烈的防空炮火的攻击。

整个机群的队形,瞬间被打散。飞行员们在黑暗、炮火和混乱中,彻底迷失了方向。这导致伞兵的空投,变成了一场天女散花式的灾难。

凌晨1点51分,搭载着第82空降师主力的大批c-47运输机,抵达了诺曼底上空。但他们的空投点,已经严重偏离了预定区域。第507和508伞兵团的士兵们,被零星地、不成建制地,撒在了梅尔德雷河沿岸一片广阔的区域里。而德国人,早已蓄意地将这片区域的田野,通过开闸放水,变成了一片片泛滥的、致命的沼泽。

许多负重累累的美国伞兵,直接降落在了齐腰深、甚至没顶的冰冷河水和烂泥中。他们身上背着几十公斤的装备,像一块块石头一样迅速下沉,在有机会打响一枪之前,便不幸地溺亡了。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种看似彻头彻尾的战术失败,却在战略层面上,产生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积极的效果。

德军在诺曼底的指挥部,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不断地收到来自科唐坦半岛各个角落的、关于发现盟军伞兵的报告。这些零散的、此起彼伏的、无处不在的攻击报告,让德国的将军们,完全摸不着头脑。他们根本无法判断,盟军的主攻方向到底在哪里,他们的真实意图又是什么。

这种战略上的巨大迷惑,极大地延缓了德军的反应速度,使其无法在登陆部队立足未稳之时,组织起有效的、集中的反击。美国空降兵们在战术执行上的“失败”,反而促成了其在战略迷惑上的巨大“成功”。

当然,在西翼的混乱中,依然闪耀着英雄主义的光芒。

第82空降师的第505伞兵团,是为数不多的、相对准确地降落在目标区域附近的部队。他们的目标,是夺取位于交通要道上的战略重镇——圣梅尔埃格利斯。

凌晨4点,由爱德华·克劳斯少校率领的一支小分队,在激烈的巷战后,成功攻占了该镇,使其成为了法国第一个被盟军解放的城镇。

而在这场战斗中,也诞生了最着名的个人传奇之一。第82空降师的一位名叫约翰·斯蒂尔的二等兵,他的降落伞,在空投时,不幸地被挂在了镇中心那座古老教堂的尖顶上。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他只能假装已经死亡,像个布娃娃一样,无助地悬挂在半空中,眼睁睁地看着脚底下,美军和德军之间激烈的巷战。他最终被德军俘虏,但不久后,又成功地逃脱,并重新加入了战斗。直到今天,在那座教堂的尖顶上,还挂着一个伞兵的模型,以纪念这位传奇的士兵。

就在空降兵们在内陆的黑夜中,与德军展开殊死搏斗的同时,在海上,一幅更加波澜壮阔的画卷,正在徐徐展开。

当夜幕开始褪去,黎明的第一缕微光,刺破英吉利海峡上空的云层时,历史上最庞大的、最令人敬畏的舰队,展现在了世人面前。

7000艘舰船——从喷吐着16英寸巨炮的战列舰,到运载着几十名士兵的、渺小而脆弱的登陆艇——组成了一道望不到边际的、移动的钢铁长城。这支无与伦比的“无敌舰队”,承载着超过15万6千名盟军士兵的命运,他们即将向德军盘踞了四年的“欧洲堡垒”,发起最后的、致命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