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父辈的旗帜(第3页)
在美军登陆了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当数千名陆战队员和大量的装备,拥挤在这片狭窄的滩头上,正艰难地向着内陆那高达4.5米的火山灰斜坡上攀爬时,栗林忠道的陷阱,终于启动了。
“开火!”
这个命令,通过深埋在地下的电话线,瞬间传遍了全岛的每一个角落。
一瞬间,来自折钵山和北部高地,那数百个经过精心伪装的、隐蔽的火力点,同时开火了。迫击炮弹、加农炮弹和机枪子弹,如同经过精确计算过的死亡之雨,呼啸着、精准地覆盖了整个登陆场。一张由钢铁和火焰编织成的、密不透风的火网,将那片毫无遮蔽的海滩,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人间屠宰场。
海军陆战队的荣誉勋章获得者,“马尼拉的约翰”——约翰·巴斯隆上士,这位在瓜达尔卡纳尔岛战役中一战成名的传奇英雄,在海滩上看到自己的部队进攻陷入停滞,被日军火力死死压制,他一边用最粗俗的语言咒骂着,一边用脚踢着那些趴在地上不敢动弹的新兵们的屁股,激励他们向前冲锋。
他亲自带领一队机枪手,摧毁了一个日军的碉堡。又冒着枪林弹雨,引导一辆被困的坦克,安全地穿过了一片雷区。然而,就在片刻之后,一发迫击炮弹,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了他的身边。这位传奇英雄,当场阵亡。
在此之前,巴斯隆作为美国的战争英雄,一直被用作宣传工具,在全国各地巡回,作为卖战争债券的代言人。媒体称他为“美国的斯巴达克斯”。但他自己却对上级说:“我的兄弟们还在前线流血,而我却在这里,给女士们的本子上签名卖国债?这不是我想要的战争。”他最终如愿以偿,回到了战场。可惜在硫磺岛,上天没有再继续关照这位英雄。而他刚刚新婚7个月的妻子,琳娜·里格,一生未嫁,守着“巴斯隆夫人”的身份,直到1999年去世,享年86岁。
登陆日的第一天,仅仅一天,美军就付出了超过2400人的惨重伤亡。
栗林忠道,通过延迟开火这一简单的战术,成功地将美军的登陆点,变成了一个精心设计的、无法逃脱的杀戮陷阱。他巧妙地利用了美军的惯性思维,和岛上那独特的、充满敌意的地形。在战役的最初几个小时里,就给骄傲的、不可一世的海军陆战队,上了血腥的、终身难忘的一课。
登陆日的惨重伤亡,并未动摇美军的决心。第五陆战师第28团,接到了一个明确而艰巨的目标:攻占并肃清南端的折钵山。
这座火山,不仅是日军最重要的炮兵观察所,更是俯瞰整个登陆场的绝对制高点。只要它还在日军的手中,海滩上的补给线和后方阵地,就将永远暴露在它的炮口之下,永无宁日。
接下来的三天,是一场缓慢、艰苦、且残酷到极点的攻坚战。第28团的陆战队员们,以班组为单位,一个洞穴一个洞穴地,逐个清除折钵山上那密如蛛网的、超过750个的防御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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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变成了最原始、最野蛮的形态:工兵们冒着机枪扫射,匍匐前进,用炸药包,摧毁碉堡的入口;紧接着,手持m2火焰喷射器的士兵,向着洞穴内,喷射出长达数十米的、致命的火龙,将藏匿其中的日军,活活烧死,或是逼出洞口;然后,由外围的步枪手和机枪手,解决掉那些着火的、惨叫着冲出来的“活靶子”。死状奇惨无比 而在洞穴内即便是没有被烧死的日军,也会因为氧气耗尽而活活憋死!
有些步兵则配备m15黄磷手榴弹:
投入洞口,爆炸时释放剧毒白烟与高温燃烧体,
能穿透防毒面具,黏附皮肤继续燃烧,哪怕落入水中也难扑灭。
黄磷在空气中自燃,能引发洞内二次爆炸或弹药殉爆。
而改装后的谢尔曼中型坦克,装备有一门m5-4型火焰喷射器,射程可达45米以上,一次燃烧喷射持续达100秒。只需一轮喷射,就能将一个洞穴内部焚烧殆尽,温度飙升至1500c以上,哪怕人不被直接烧死,也会在浓烟和高温中窒息。
而面对封闭式地堡,美军还动用爆破筒——背着20磅炸药靠近碉堡,一举炸塌整个工事。
当步兵、火焰坦克和爆破工兵形成“三位一体”的协同突击时,一个日军洞穴可能在几分钟内从“抵抗堡垒”变为炽热的火葬场。
但就算这样,许多日军士兵仍然拒绝投降。他们躲在第二、第三道洞室中,等到美军靠近,再引爆炸药包与美军同归于尽;有的士兵跳进坦克下方的引擎口自爆;甚至出现“诈死埋伏”,等喷火兵靠近时突然起身割喉。
每前进一步,都需要付出血的代价,每烧毁一个洞穴,都像是在与地狱的门扉搏斗。
到2月22日夜幕降临时,陆战队员们,终于将整座折钵山,完全包围。
23日清晨8时,第28团第2营e连的一个40人加强排,在哈罗德·施里尔中尉的带领下,开始向山顶,发起最后的冲击。他们沿着一条被炮火炸出的小路,小心翼翼地、猫着腰向上攀爬,随时准备应对来自任何一个洞穴或岩缝中的突然袭击。
上午10时20分,这支小分队,终于登上了折钵山的山顶火山口。在确认了周围没有直接威胁之后,他们从随身携带的地图包里,取出了一面从运输舰“米苏拉号”上带来的、尺寸不大的美国国旗。他们将国旗,绑在了一根他们在山顶找到的、日军废弃的水管上。几个人合力,将它竖立在了这座火山之巅。
当这面星条旗,在硫磺岛上空,第一次展开时,奇迹发生了。
山下和海面上,那成千上万名正在浴血奋战的陆战队员和水兵们,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一瞬间,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响彻了整个战场,海面上的舰船汽笛,也全部齐声鸣响。在经历了整整四天地狱般的煎熬之后,这面旗帜,如同一剂强心针,极大地、戏剧性地,鼓舞了美军的士气。《海军陆战队》杂志的随军摄影师路易斯·洛威利中士,用他的相机,记录下了这历史性的第一幕。
几个小时后,一个更伟大的、更具传奇色彩的故事,正在酝酿。
海军部长詹姆斯·福莱斯特,在登陆日当天也登上了硫磺岛。当他看到山顶的旗帜时,激动地对霍兰·史密斯将军说:“霍兰,这面旗帜在折钵山的升起,意味着海军陆战队,在未来的五百年里,都将屹立不倒。”福莱斯特甚至想要将这面具有历史意义的旗帜,作为纪念品,亲自带走。
为了保留这面旗帜,也为了让岛屿北部的部队,能够更清楚地看到这个胜利的标志,指挥部下令,换上一面更大的国旗。
美联社的摄影师乔·罗森塔尔,当时正准备下山。听闻这个消息后,又匆忙地赶回了山顶。他到达时,正巧看到六名陆战队员,正准备将第二面、更大的国旗,竖立起来。罗森塔尔迅速地,在脚下堆起了几块石头和几个沙袋,以便获得一个更好的拍摄角度。
就在那根沉重的旗杆,被六名士兵奋力抬起的那一刻,他举起相机,在短短的1/400秒的时间内,几乎是凭着本能和感觉,按下了快门。他甚至,都来不及通过相机的取景器,去进行精确的构图。
他当时并不知道,这个在很大程度上,是“偶然”的瞬间,将成为整个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最具标志性的、不朽的影像。它将为他赢得新闻界的最高荣誉——普利策奖,并最终,成为美国精神的象征。
后来,这张名为《在硫磺岛上升起的星条旗》的照片,被雕刻成了巨大的青铜雕像,名为“美国海军陆战队战争纪念碑”,成为了美国最重要的精神象征之一。
然而,对于那些仍在岛屿北部,与栗林忠道的主力部队,进行着殊死搏斗的陆战队员们来说,折钵山的胜利,和那面飘扬的旗帜,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真正的地狱,那座由无数个地下堡垒和死亡陷阱构成的“绞肉机”,正在前方,等待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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