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晴园 作品

第225集:盐引上的水印(第2页)

“是道光二十三年的批文编号。”谭宗浚的声音沉了下去,“那年我父亲管过盐运司,就是这年冬天,库房失火烧了半批盐引,当时报的是天灾,现在看来……”

“是人祸。”苏半城接过银镜,镜面映出自己眼下的青黑,“蒙古王府的密信里提到‘隆昌号账房有异’,胡七既是隆昌号的人,必然知道盐引的底细。他怀里的账本沾着盐粒,说明他常去盐仓,那些账本里一定记着什么。”

正说着,陈三匆匆回来,手里拿着张纸条:“仵作说胡七的指甲缝里有松香,手腕的勒痕是旧伤,像是常年戴着什么东西磨出来的。还有,库房的老衙役认出这桑皮纸,说是二十年前盐运司专用的纸,后来因为太贵,换成了普通草纸。”

松香?苏半城忽然想起杀虎口密道的洞口,当时闻到过淡淡的松油味。他翻到隆昌号账册的最后几页,果然在空白处看到几行用松烟墨写的小字,墨迹发灰,像是写了又被水洇过——“初三,黑风口交盐,二十引,水印同前”。

“黑风口。”谭宗浚的手指在账册上敲了敲,“第208集找到的箭簇,箭头有蒙古王府的火漆。现在看来,他们不只是走私盐引,怕是和蒙古那边还有交易。”

苏半城忽然抓起盐引,对着烛光反复翻看。桑皮纸的纤维在光照下像团乱麻,可在那“晋”字水印的位置,纤维却排列得异常整齐,像是被人用细针挑过。他想起父亲书房里那方刻着云纹的砚台,砚底的凹槽形状,竟和这水印的月牙形一模一样。

“去取父亲的砚台来。”他对陈三说,“就是放在紫檀木盒里的那方。”

砚台拿来时,盒底还沾着些墨渍。苏半城将砚台倒扣在盐引上,凹槽恰好罩住月牙水印。他轻轻转动砚台,忽然听到细微的“咔”声,像是纸页里夹着什么硬物。揭开砚台,盐引的夹层里掉出片极薄的竹篾,篾片上用朱砂写着个“常”字。

“常家?”谭宗浚皱眉,“常老三不是早被关起来了吗?”

“关起来的未必是真的常老三。”苏半城捏起竹篾,朱砂在烛光下泛着暗红光晕,“你还记得第222集提到的黑布下的痣吗?牢里的那个常老三,左耳后是光滑的,可我查到的旧档案里,常老三左耳后该有颗朱砂痣。”

陈三突然“啊”了一声:“刚才去隆昌号搬账册时,看到他们掌柜的左耳后,好像就有颗痣!当时还觉得奇怪,那么大的老板,怎么亲自守着库房?”

苏半城猛地站起身,烛火被带起的风晃得险些熄灭。他抓起盐引就往外走,披风扫过案几,带倒了盛着墨的砚台,墨汁在账册上晕开,恰好遮住了“黑风口”三个字。

“去隆昌号。”他的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急切,“现在就去,晚了怕是人就跑了。”

夜风寒得像刀,苏半城攥着盐引的手却在冒汗。竹篾上的“常”字硌着掌心,像是要刻进肉里。他忽然想起胡七僵硬的手指,当时以为是临死前的挣扎,现在才明白,那是在比画月牙的形状——是在指认水印里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