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集:隆昌号的晨光
寅时的梆子刚敲过第一响,太原城还浸在墨色里,隆昌号后院的更夫老王却猛地攥紧了手里的梆子。他佝偻着背往库房转角挪步时,眼角余光瞥见西跨院的窗棂缝里漏出一线微光——那排库房自打三个月前被官府封了,就该是连耗子都嫌暗的地方。
老王的后颈瞬间爬满冷汗。他摸出腰间的火折子刚要吹亮,后领突然被一股蛮力攥住,整个人像只破麻袋似的被甩进堆着旧酒坛的夹道。"别出声。"一个压得极低的声音贴着他耳朵,带着铁锈和草药混在一起的古怪气味。
火折子在地上滚了两圈,最后亮在一双皂靴前。老王眯眼看清靴底沾着的新鲜泥点,突然想起昨夜巡街的捕快说过,南城根的烂泥地里新踩出了几排深脚印,像是有人扛着重物往城西去了。
"王伯,借你的腰牌用用。"那声音又响起来。老王这才看清对方裹着件洗得发白的短褂,袖口沾着些暗红的渍痕,倒像是染坊里常见的苏木水。可当那人抬手摘下单帽,露出额角一道月牙形的疤时,老王的牙床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这疤他认得,二十年前在隆昌号当学徒时,总见掌柜的独子苏明远额角贴着膏药,说是小时候被马踢的。
"少...少东家?"老王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他记得苏掌柜咽气那天,这位少东家穿着孝服从京城赶回来,眼睛红得像要滴血,可三天后就卷着铺盖消失了,有人说他卷走了柜上的银子跑路,也有人说他是被当年陷害苏掌柜的人绑走了。
苏明远没应声,只是从怀里摸出个油布包塞进老王手里。"把这个送到协同庆票号,找账房先生林墨,就说'半城烟火,终见晨光'。"他的指尖触到老王的手时,老王才发现这双手布满了细密的伤口,像是被什么锐器反复划着。
西跨院的火光突然亮了起来,映得窗纸上的封条影子簌簌发抖。苏明远猛地按住老王的头往酒坛后面按:"别抬头。"他自己却贴着墙根挪了两步,从腰间摸出把短刀——那刀鞘上镶嵌的绿松石缺了一角,老王记得那是苏掌柜给独子定做的十六岁生辰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