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晴园 作品

第255集:后院的石榴树(第2页)

“做生意和栽树一样,”苏敬之转过身,把银刀递给明远,“不能只看眼下结不结果,甜不甜。得让根扎得深,经得住旱涝,才能年年有收成。”

明远接过刀,手指在刀柄上捏出了红痕。他看着树干上自己刚刻的印子,忽然蹲下身,用袖子去擦那道新刻的痕,擦得袖口都染了绿。

苏敬之没再说话,转身回了账房。刚坐下,就听见后院传来轻轻的刨土声。他掀起窗帘一角,看见明远正蹲在石榴树下,用手刨着树根周围的土,把刚才被踩实的地方松了松,又从井边拎来半桶水,小心翼翼地浇在树根上。

傍晚时,账房的老掌柜来送账本,看见苏敬之望着窗外发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半大孩子正搬着块青石板,垫在石榴树最歪的那根枝桠下,像是怕它被果子压断。

“这孩子,倒比刚来时长进些了。”老掌柜笑了笑。

苏敬之点点头,拿起笔在账本上批着什么,笔尖划过纸面,沙沙作响。窗外的石榴树在夕阳里晃了晃,叶子上的水珠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是谁撒了一把碎银子。

夜里起了风,带着夏末的潮气。苏敬之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开门一看,是明远举着盏油灯,裤脚全是泥。

“二叔,树、树好像要倒了!”

后院的风果然更急了,石榴树被吹得东倒西歪,最粗的那根枝桠已经压得快贴到地面,树皮上的旧伤处裂开了道新缝。明远急得直转圈,手里还攥着白天那块青石板,想往树下塞,却被风刮得站不稳。

“去柴房把那根松木柱子搬来。”苏敬之回屋披了件长衫。

两人合力把松木柱抬到树下,苏敬之踩着明远搭的手,爬到半人高,将柱子顶在枝桠最弯的地方,明远在底下用绳子把柱子绑紧,又往柱脚堆了几块石头夯实。风还在吼,树却稳了些,叶子不再乱晃,枝头的青石榴也安稳地悬着。

“这样能撑住吗?”明远仰着头问,额头上全是汗。

苏敬之从树上跳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明天叫木匠来修个结实的架子。这树啊,比你我都经折腾。”

回到屋里,苏敬之翻出个旧木盒,里面装着本泛黄的账簿,封面上写着“光绪三年”。他翻开第一页,上面记着那年的收成,粮食的价格,还有一行小字:“七月廿三,石榴树结果三十一颗。”字迹是他父亲的,笔锋里带着股韧劲。

他忽然想起白天明远刻在树上的痕,那位置,和账簿里记的“雷劈焦痕左三尺”竟差不多。

第二天一早,苏敬之刚到账房,就见明远端着个粗瓷碗进来了,碗里盛着几个青石榴,表皮还带着绒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