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吃白灼西生菜的吕子 作品

第5章 纸香(第2页)

那天夜里,她又梦见了纸人镇。

这次的镇子不再是灰蒙蒙的,青石板路上铺着层薄薄的雪,瓦房的屋檐下挂着红灯笼,祠堂里传来热闹的笑声。晚意穿着新做的红棉袄,正和纸人匠一起贴剪纸,剪的是“福”字,边角处坠着小小的梅花。

“尝尝这个。”晚意递过来块梅花酥,和老太太给的一模一样,“我爹学的,说比纸香好闻。”

林晚秋咬着糕点,看见老张在扫雪,井里的老头在给孩子们讲笑话,纸人匠的剪刀下,飞出只又一只纸蝴蝶,在雪地里打着旋儿,翅膀上的红线闪着暖光。

“以后常来玩啊。”晚意挥着手说,蓝布衫已经换成了红棉袄,像团跳动的火。

醒来时,窗台上的剪纸鹤翅膀动了动,红线尾端的“意”字,不知何时变得鲜红,像刚点上去的朱砂。

开春后,古玩街来了个采风的画家。

画家总坐在林晚秋的摊位对面,支着画板写生,画的却不是街景,是她剪纸时的样子。“你的剪刀下有东西在动。”画家说,他指着画纸上的剪纸蝴蝶,翅膀边缘泛着淡淡的光晕,“像有活气。”

林晚秋笑了笑,递给他一张刚剪好的纸船。船帆上,她特意剪了朵小小的梅花。

画家接过纸船,突然愣住了:“这船……我奶奶也剪过。”他说,奶奶年轻时住过一个叫“纸人镇”的山村,后来村子没了,奶奶就总剪这样的纸船,说要“载着念想回家”。

林晚秋的心猛地一跳:“你奶奶……叫什么?”

“姓张,叫晚意。”画家挠了挠头,“听说是爷爷给取的,说希望她这辈子顺顺当当,别像纸一样脆。”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纸船上,船帆的梅花图案仿佛活了过来,在风里轻轻摇曳。

画家从背包里拿出个旧相册,翻到最后一页,是张泛黄的合影——穿中山装的男人抱着个小女孩,旁边站着个穿蓝布衫的女人,眉眼像极了晚意。女人的手里,捏着只小小的纸船,船帆上的梅花,和林晚秋剪的一模一样。

“这是我爷爷、奶奶和我妈。”画家指着照片,“奶奶说,她小时候得过场大病,是个路过的姐姐救了她,还教她剪梅花。”

林晚秋看着照片,突然明白井里的老头为什么说“有些替身从来都不是被迫的”。晚意要的从来不是“骨”,是有人记得她,记得纸人镇曾经的样子,记得那些被执念掩盖的,温柔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