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新的目标,放眼全国
七月的流火,炙烤着大地。星辰精密机械加工厂那简陋的石棉瓦屋顶,仿佛一个巨大的蒸笼盖,将车间内的热浪牢牢锁住。几台老旧的风扇有气无力地转动着,搅起的与其说是凉风,不如说是滚烫的空气和弥漫的机油味。王建军赤膊上阵,汗水顺着他黝黑的脊背往下淌,在积满油污的水泥地上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印记。他正小心翼翼地操作着磨床,对一个水泵叶轮的轴孔进行最后的精加工。旁边,刘小虎拿着一块破布,不停地擦拭额头渗出的汗珠,眼神专注地盯着跳动的千分表读数。
秦奋站在一旁,眉头紧锁。他刚刚接到水泵厂钱卫东的电话,催问这批叶轮的交货日期。这已经是本周第二次催了。不是他们不想快,而是材料不等人。
“建军哥,那批45号钢圆棒还剩多少?”秦奋沉声问道。
王建军停下手里的活,走到角落的料架旁,扒拉了几下,回过头,脸上带着无奈:“老板,就剩下这几根了,最多还能做两个叶轮。后面仪表厂那批活儿,等着米下锅呢。”
秦奋的心沉了下去。原材料,依然是悬在星辰精密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自从上次南下深圳回来,虽然找了马胜利那条线,但半个多月过去了,进展寥寥。马胜利倒是打过两次长途电话回来,声音在电流的干扰下时断时续。
第一次,马胜利说南方的钢材市场确实活跃,各种规格都有,但价格高的离谱,尤其是那些质量好的“进口货”或者“合资厂”出来的料,比内地市场价还要贵上一大截,而且大多需要现款交易,量大才有点优惠。至于秦奋特别想要的模具钢和特殊规格的不锈钢,更是奇货可居,价格不说,很多都需要批文或者外汇券才能拿到。
“兄弟,不是哥不给你卖力,”电话那头,马胜利的声音带着市侩的精明,“这年头,好钢材就是硬通货!那些有门路的大老板,都捂得紧紧的。想从他们手里抠食,难!除非……你有港纸或者美金?”
秦奋苦笑。他现在这点家底,在国内算个万元户,但在需要动用外汇的领域,简直不值一提。
第二次电话,马胜利说他倒是打听到一些“水货”渠道,主要是从香港那边零敲碎打弄进来的边角料或者二手拆解件。价格是便宜些,但质量参差不齐,成分不明,而且货源极不稳定,这一批有,下一批就不知道猴年马月了。对于需要稳定生产、保证精度的星辰精密来说,这种“水货”风险太大,根本不敢用。
至于秦奋拜托他打听的南方客户,马胜利也提供了一些模糊的信息,比如某某工业区有多少家电子厂,某某镇子以做玩具出名等等。但具体到哪家厂需要什么零件,找谁能搭上话,他就语焉不详了,只说“水太深,得慢慢摸”。秦奋明白,这是让他继续“投资”的意思。
挂了电话,秦奋虽然有些失望,但也理解。指望一个萍水相逢的“倒爷”在短时间内解决核心的原材料问题,本就不现实。这条线,只能作为长期布局,慢慢培养。
那么,眼前的困境怎么办?
赵厂长那边承诺的“处理材”依旧是“正在走流程”。秦奋甚至亲自去钢厂门口蹲守过,看到那些拉着计划内平价钢材的卡车优先进出,而像他这样想找门路弄点计划外“处理材”的小鱼小虾,连跟管事的人说上话都难。价格双轨制,在这个时代,就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将体制内外的资源获取能力清晰地划分开来。
“老板,要不……咱们想想别的办法?”王建军擦了把汗,走过来说道,“总不能干等着吧?机器停一天,咱们就少赚一天的钱。”
秦奋点点头,目光扫过车间。几台经过他“魔改”的机床,性能已经不输给一般国营厂的同类设备,工人的技术也在他的指导和实践中快速提升。他们有能力承接更高精度、更复杂零件的加工,但现在却常常因为缺少合适的材料而束手束脚。这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让秦奋格外憋屈。
“仪表厂那边要的那批黄铜套,材料有着落了吗?”秦奋问道。那批零件需要用到h62黄铜棒,精度要求还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