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晴园 作品

第246集 棱镜折射的年轮密码

《棱镜回响》

混凝土碎块在挖掘机的铁爪下呻吟着崩裂,扬起的粉尘像未被时间消化的叹息,弥漫在即将被拆除的老候车室里。阿玉蹲下身,指尖拂过地面一块棱角分明的青石板,石缝里嵌着的云母片在昏暗光线下,幽幽地闪了一下——那微光让她莫名想起纳木错深夜的星空,冰冷,却又带着某种亘古的温柔。

“阿玉,你看这个。”

钟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阿玉转过身,看见他正站在那座不知停摆了多少年的挂钟前,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什么。阳光透过破损的玻璃天窗,斜斜地切进尘埃飞舞的空气里,照亮了钟华掌心那片薄薄的、边缘已经泛黄的信笺。

“是从钟摆后面掉出来的,”钟华说,“1999年的邮戳。”

信纸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像是被无数次的泪水晕染过。阿玉凑近,勉强辨认出几行字:“……月亮街7号,等一个不会来的人……风筝线断了,就像那年梧桐树下的收音机,再也修不好了……”

“月亮街7号,”阿玉的心猛地一缩,“那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她抬起头,望向钟华,却发现他的目光凝固在挂钟的表盘上——时针和分针固执地停在10:17,那是一个被时间遗忘的瞬间。

就在这时,整个候车室突然剧烈震动了一下。不是挖掘机的轰鸣,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内在的震颤,仿佛来自大地的心脏。阿玉和钟华下意识地抱在一起,只见那束斜射进来的阳光突然发生了奇异的变化——它不再是单纯的白光,而是分裂成了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像被谁用无形的手拧成了一股绚烂的光绳。

光绳在空中盘旋、汇聚,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形成了一面悬浮在候车室中央的棱镜。它不大,却散发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每旋转一圈,就发出一阵轻微的、类似水晶碰撞的嗡鸣。

“棱镜……”钟华喃喃自语,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随着棱镜的每一次转动,候车室斑驳的墙壁开始像老旧的树皮一样剥落。

第一层剥落的是覆盖在最外面的、灰扑扑的水泥层。尘埃落定后,露出了沉静的光泽。阿玉的目光立刻被砖缝吸引——在某道缝隙里,半嵌着一枚小小的、螺旋状的贝壳,壳面上还残留着淡紫色的纹路。

“这贝壳……”阿玉失声叫道,“和我搬家时在旧木箱里找到的那枚一模一样!”她清楚地记得,那枚贝壳是母亲年轻时去海边捡到的,后来一直放在梳妆台的抽屉里,直到搬家时才偶然发现。

钟华走上前,用指尖轻轻触碰那枚贝壳,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青海湖岸边的风。“1999年,”他低声说,“那年你是不是刚上小学?”

阿玉点点头,记忆的潮水瞬间涌来:那年秋天,她在月亮街的梧桐树下放风筝,线突然断了,风筝像一只受伤的鸟,飘向了未知的远方。而那时,父亲正在家里修理那台老掉牙的收音机,螺丝刀在零件间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

棱镜继续旋转,发出第二声嗡鸣。红砖层开始剥落。

这一次显露出的是1972年的水泥墙。墙面并不平整,带着那个年代特有的粗糙质感。而在墙的中央,一幅用粉笔画的图案赫然在目——那是一个简单却充满童趣的火车头,烟囱里歪歪扭扭地画着三道烟圈,车轮是两个不太圆的圆圈。

钟华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这火车头……”他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黄铜怀表,表盖上用精细的纹路刻着同样的图案——一个正在奔跑的火车头。“这是我祖父留下的,他年轻的时候是火车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