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集:颤抖的指尖(第2页)
其实他记得更清楚。那天林婉清穿着条银色的鱼尾裙,站在镀金栏杆旁,香槟杯放在石台上,杯底的水珠在灯光下像碎钻。她转身时看见他在看她,突然举了举杯,口红在杯沿留下个小小的月牙印。后来钟华总说,那天酒会的监控里,他们三个人的影子在某个瞬间叠在了一起——啊玉站在宴会厅的廊柱后,钟华蹲在盆景旁换存储卡,林婉清靠在露台的栏杆上,三个影子被追光灯拉得很长,在大理石地面上拼成了个不规则的三角形。
干花的香气突然浓了些,啊玉低头才发现,自己捏得太紧,有片花瓣掉在了手背上。他想起收到这束干花的早上,藏区的邮差裹着件军大衣,把信塞进民宿的铁皮信箱时,金属碰撞的声音惊飞了檐下的麻雀。信封上没有寄信人地址,只在右下角画了个小小的埃菲尔铁塔,拆开才发现里面是薰衣草干花,花束中间夹着张便签,林婉清的字迹还是那么潦草:“普罗旺斯的花期过了,但去年晒的干花还香。”
“她总说我们三个里,我最像薰衣草,”钟华伸手接住那片掉落的花瓣,“说我看着蔫蔫的,其实根扎得深。”
啊玉没告诉她,林婉清给他寄机票时,也在夹层里写过类似的话。那天他在巴黎的蒙马特高地找到钟华,她举着相机拍晚霞,转身时镜头里先映出他的脸。后来在民宿整理行李,才发现机票夹层里的纸条:“有些人像向日葵,永远朝着光的方向——比如钟华。”
玉佩在掌心渐渐暖了起来,啊玉能摸到上面雕刻的纹路,是朵简化的玉兰花。钟华母亲在信里说,这是钟家祖传的物件,本该传给长媳,“但小华说,能让你手抖着捧在掌心的人,才配得上它”。他确实在抖,不是因为冷,是刚才掏戒指时太急,膝盖撞在玛尼堆的石头上,现在还隐隐作痛。那枚银戒指是在藏区的小店里买的,老板说上面的花纹是六字真言的变形,他当时没说话,只让老板在戒指盒的底部刻行小字。
“你猜林婉清刻了什么?”啊玉突然问。
钟华的眼睛亮了亮,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谜语。她其实早就知道了,昨天整理啊玉的背包时,看见戒指盒从夹层里滑出来,底部的刻字在阳光下看得清清楚楚——“要幸福”,三个字的笔画里还嵌着点藏银的光泽,和林婉清在酒会上戴的耳钉是同一种质地。
“是不是‘别怂’?”钟华故意逗他,“她总说你做决定时像只犹豫的兔子。”
啊玉的耳朵有点发烫。确实,林婉清总这么说他。在狱中隔着玻璃递地图时,她用指尖在玻璃上敲了三下,后来他才明白,那是法语里“别害怕”的摩斯密码。在巴黎收到她寄的机票时,快递单背面画了只兔子在追胡萝卜,胡萝卜叶子上写着“跑快点”。
风又起来了,这次带着远处寺庙的钟声。啊玉慢慢摊开右手,把玉佩放进钟华手里,再用自己的手裹住她的。她的指尖也在抖,不是因为冷,是上个月在雪山徒步时,她为了捡掉进冰缝的相机,右手小指被冻得差点失去知觉,现在碰着温热的东西,总会不由自主地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