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集:未接的电话(第2页)
进站安检时,啊玉被拦住了。安检员指着他口袋里的药:“液体要拿出来检查。”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来,药瓶上的标签被磨得看不清字。“退烧药,”他解释道,声音有点急,“朋友在山里发烧了,等着用。”
安检员看了他一眼,把药递回来:“快去吧,车要检票了。”
啊玉说了声谢谢,背着包往站台跑。背包里是林婉清塞的东西:冲锋衣被叠得整整齐齐,还有条钟华的围巾,带着点淡淡的樟脑味。他跑过站台时,广播里在报站,声音透过喇叭传出来,有点失真,像隔了层水。
火车开动的瞬间,啊玉趴在车窗上往外看。夕阳把铁轨拉成一条金色的线,远处的楼房渐渐变小。他掏出手机,想给钟华发消息,打了又删,最后只发了三个字:“等我来。”
发送成功的提示跳出来时,他好像看到车窗外的风里,飘着片梧桐叶,慢悠悠地,像谁在远处招手。
第二章:摇晃的夜车
第一趟车是高铁,车厢里很安静,只有空调的风声和偶尔的报站声。啊玉坐在靠窗的位置,把背包抱在怀里,里面的退烧药硌着肋骨,有点疼,却让人踏实。
他想给钟华打个电话,又怕打扰他休息。点开聊天界面,往上翻,全是些琐碎的话:“明天天气好,去拍老教堂?”“你上次说的那家面包店,我路过看了,排队很长。”“婉清的画笔又被我碰倒了,她瞪我了。”
最后一条是钟华发的,早上七点:“山里的雾很大,像仙境。”后面附了张照片,白茫茫的一片里,隐约能看到几座土坯房的顶,像浮在云里。
啊玉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手指在屏幕上摩挲,好像能透过照片摸到那湿冷的雾气。他想起大学时,钟华发烧,也是这样硬撑着。那天是系里的模型展,钟华前一晚熬了通宵粘模型,早上起来就烧得脸通红,却非要去现场。啊玉把他按在宿舍床上,去校医院拿了药,回来时看到钟华趴在桌上,手里还攥着模型的说明书。
“逞什么强。”啊玉当时气鼓鼓地把药塞进他嘴里,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钟华,和现在山里那个裹着棉被硬撑的人,好像没什么两样。
车过中途站时,天黑透了。窗外的路灯连成一条光带,像条会动的星河。啊玉有点困,头靠在玻璃上,震得太阳穴发麻。他闭上眼睛,却全是钟华的样子:缝冲锋衣时皱着的眉头,举反光板时酸得抬不起来的胳膊,看他镜头时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
迷迷糊糊中,手机震了一下,是林婉清发来的:“问了村支书,说钟华早上还带着孩子们拍日出,中午就倒了,现在在村卫生室输液呢。别担心,我已经托支书多照看着点。”
啊玉一下子清醒了,回复:“他输液了吗?烧退了没?”
林婉清回得很快:“支书说烧到39度,不肯住院,输完液就回住的地方了。你路上小心,到了县城给我发消息。”
39度。
啊玉的心又揪紧了。他站起来,在车厢里来回走了两圈,旁边的大妈看他焦虑,递过来一颗糖:“小伙子,遇到急事了?吃颗糖,甜的,能好受点。”
糖是水果糖,橘子味的,和钟华高中时爱吃的那种很像。啊玉剥开糖纸,酸得眯起眼睛,眼泪差点掉下来。他突然想起第305集里,自己偷吃钟华留的过期糖,酸得直皱眉,钟华说:“你当年抢我的糖吃,说酸得提神。”
原来有些习惯,真的能记很多年。
换乘第二趟车时,要在中转站等四十分钟。候车室里人很多,啊玉找了个角落坐下,把背包当枕头,蜷缩在椅子上。他定了闹钟,却还是睡不着,耳朵里全是火车进站的鸣笛声,像钟华每次催他快点时的声音:“啊玉,快点,光线要没了。”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又回到了青海湖边。那天夕阳特别好,啊玉举着相机拍个不停,回头时发现钟华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瓶水,眼神跟着他的镜头转。“拍够了没?”钟华喊他,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散,“再不走,晚上要住帐篷了。”
“就拍一张!”啊玉举着相机对准他,钟华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照片里的他,睫毛上沾着夕阳的光,像落了片金叶子。
闹钟响时,啊玉猛地坐起来,心口跳得厉害,嘴里的橘子糖早就化完了,只剩下点涩味。他摸了摸口袋,退烧药还在,才松了口气。
第二趟车是绿皮火车,开得很慢,车厢里弥漫着泡面和汗味。啊玉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旁边是个扛着锄头的大爷,操着一口方言问他:“去山里看亲戚?”
“不是,”啊玉摇摇头,声音有点哑,“去接个朋友。”
“哦,山里路不好走吧?”大爷磕了磕烟斗,“前几天下雨,路滑得很。”
啊玉“嗯”了一声,看向窗外。黑沉沉的夜里,只有偶尔闪过的村庄灯火,像星星掉在了地上。他想起钟华发的萤火虫照片,漆黑的背景里,点点绿光在动,像谁撒了把碎钻。钟华说过,要拍给啊玉看,因为啊玉总说城里看不到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