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集:《太空旅游的伦理责任保险》(第2页)
"成本?"周砚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会议室,"那六名游客的医疗费、马克余生的康复费用,难道不是成本?近地轨道的太空垃圾已经够多了,我们还要为了利润,把它变成下一个'死亡区'吗?"
他走到屏幕前,调出一组数据:过去五年,商业太空发射次数增长了300%,但事故率上升了470%,而责任纠纷的解决率不足15%。"没有规则的自由,不是自由,是毁灭。"
林夏看着周砚的背影,突然明白他为什么会牵头这个项目。他不是律师,也不是政客,而是前nAsA的安全顾问,十年前曾因反对商业公司滥用航天技术而辞职。事故发生后,他联合了二十多个国家的伦理学者、航天工程师和法律专家,组成了一个松散的团队,决心推动建立全球统一的责任体系。
听证会结束后,周砚递给林夏一份名单。上面有物理学家、保险精算师、甚至还有一位研究科技伦理的哲学家。"我们需要懂技术的人加入,尤其是像你这样敢于站出来的。"
林夏看着名单末尾的空缺,想起马克在医院里说的话:"我以为那是通往星辰的船,没想到是艘没有救生衣的破筏子。"
她在那个空缺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三
团队的第一次会议在日内瓦的一间旧会议室里召开。窗外是联合国欧洲经济委员会的大楼,门前的广场上,星途公司的抗议者举着"太空属于全人类"的标语。
"保险金的定价模型遇到了麻烦。"精算师艾莎敲着笔记本电脑,"不同公司的安全系数差异太大,统一按500万美元收取,对安全投入高的企业不公平。"
屏幕上显示着各家公司的事故率对比:星途公司0.8%,而老牌航天企业蓝箭公司只有0.12%。
林夏指着数据:"可以根据安全评级浮动。通过国际航天安全联盟认证的企业,费率降低20%;有过重大事故记录的,上浮50%。这样既能激励企业提升安全,又能保证基金池的充足。"
哲学家陈默推了推眼镜:"但这涉及到谁来评级的问题。如果评级机构被资本操控,反而会加剧不公。"
"那就由第三方学术机构组成评审团,成员任期四年,不得与任何商业航天公司有利益关联。"周砚补充道,"就像奥运会的兴奋剂检测机构那样。"
讨论陷入沉默时,门被推开了。一个拄着拐杖的男人站在门口,正是马克。"抱歉,我能说几句吗?"
他走到会议室中央,拐杖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我花250万买的,不只是太空观光票,更是对你们技术的信任。但事故后,星途的律师跟我说'太空旅行有风险,买票即认账',这不是信任,是欺诈。"
他看向林夏:"你们争论保险金多少、谁来评级,其实都在说一个问题——谁来为生命负责?企业不会,他们只对股东负责;政府很难,这是跨国界的事。所以必须有一个独立的、带着伦理温度的机制。"
马克的话像一块石头投入水中。艾莎重新调整了模型:"或许可以设立'伦理系数',对主动承担科研载荷、公开安全数据的企业,给予费率优惠。"
"这个主意好。"林夏立刻接话,"10%的科研载荷不能只是义务,更应该是激励。比如携带高校的微重力实验装置,或者空间环境监测设备,这些数据能反哺安全技术。"
周砚在白板上写下"责任-激励-共享"六个字:"责任保险不只是赔钱,更是建立新的伦理逻辑——太空旅游不能只追求商业价值,还要承担科技普惠和资源保护的责任。"
那天的会议持续到深夜。当林夏走出会议室时,日内瓦的星空格外清澈。她想起小时候读过的科幻小说,里面说人类进入太空,会变成更高级的文明。可现在的商业太空旅游,却像19世纪的蒸汽船,载着投机者和冒险家,在没有灯塔的海域里狂奔。
"在想什么?"周砚走了出来,递给她一杯热可可。
"在想我们是不是太理想化了。"林夏呵出一口白气,"那些巨头企业不会轻易让步的。"
周砚望着星空:"1909年,第一架商用飞机坠毁时,也没人相信会有航空安全公约。但现在,每个机场都有安检,每架飞机都有黑匣子。伦理不是天生的,是被事故逼出来的,是被像我们这样的人争出来的。"
他的手指指向猎户座:"你看那颗参宿四,它已经燃烧了几百万年,但总有一天会熄灭。可人类文明不一样,只要我们还在为正确的事努力,就不会熄灭。"
四
星途公司的反击比预想中来得更快。
他们联合了五家商业航天企业,在华盛顿召开发布会,宣称"伦理责任保险是贸易保护主义",并威胁要退出国际航天协会。陈景明在镜头前挥着手臂:"周砚他们就是一群不懂商业的理想主义者!太空开发需要速度,过度监管会扼杀创新!"
紧接着,团队收到了匿名邮件,里面是林夏在"开拓者三号"事故前的内部邮件,被断章取义后,暗示她"明知有隐患却未上报"。
"是陈景明干的。"林夏把邮件摔在桌上,手气得发抖,"他想毁掉我的信誉,让听证会质疑我们的动机。"
周砚却异常平静:"这说明他们怕了。如果我们的方案无关痛痒,他根本没必要费这种功夫。"他打开电视,正在播放马克接受采访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