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宝哥 作品

第二百八十六章 南北风云(二)(第2页)

消息传到江南水乡时,前御史中丞袁宪正在自家菜园里浇菜。他被贬三年,鬓角已白,听到传旨内侍的话,手里的水壶“当啷”掉在泥地里。展开那份盖着鲜红国玺的旨意,墨迹未干,“速归辅政”四字力透纸背。袁宪忽然老泪纵横,抓起墙角那顶落了灰的官帽,用袖子擦了又擦:“老婆子,快给我找朝服!国家有救了,有救了啊!”

同日,曾镇守江州的老将周罗睺正在江边打渔,接到旨意时,渔网还缠在桅杆上。他望着江面上的白帆,忽然扯开嗓子喊:“弟兄们!收拾家伙,跟我回京城去!”渔船上的旧部都是当年被排挤的亲兵,闻言纷纷扔下渔网,眼里迸出光亮。

三日后,朝堂之上陡然热闹起来。袁宪、周罗睺等二十余位旧臣身着朝服,列于阶下,虽面带风霜,眼神却如星火般炽热。萧摩诃看着他们,忽然挺直脊梁,朗声道:“诸位皆是陈国栋梁!今日起,袁大人掌吏部,整肃官员;周将军协理军务,操练兵马!”

群臣齐声应“诺--!”,声音震得殿梁上的积尘簌簌落下。陈叔宝坐在龙椅上,看着这满堂生气,忽然觉得胸口的闷痛消散了许多——这才是他想要的朝堂。

改革的风很快吹遍陈国。

萧摩诃每日天不亮便去军营,踩着晨露检查士兵操练。他拔出腰间的环首刀,指着校场上的草人:“以前你们披的是烂甲,吃的是糙米,打仗像散沙。现在,朕给你们新甲胄、饱肚粮,你们要给朕什么?”

士兵们齐声呐喊:“死战!死战!”

“好!”萧摩诃挥刀劈断草人脖颈,“从今日起,每日加练两个时辰!能拉开三石弓者,月钱加一倍;能在马背上射中百步外靶心者,赏良田十亩!”校场上的呐喊声差点掀翻营寨的顶棚,连旁边喂马的老卒都忍不住抹了把眼泪——多少年了,陈国的军队从未有过这般气势。

太子陈胤则带着官员深入乡野。看到佃户们在田埂上发愁,他蹲下身,抓起一把稻穗:“今年的赋税减免三成,官府还会送来新的稻种,比旧种多收两成。”佃户们起初不信,直到看到官差真的赶着牛车送来了稻种和农具,一个老汉忽然跪地磕头:“太子殿下是活菩萨啊!”

陈胤扶起他,拍去他膝上的泥土:“我不是菩萨,我是陈国的太子。你们把田种好,把日子过好,就是帮陈国了。”

不过半年,陈国便换了模样。都城的街道上,商贩多了起来,叫卖声此起彼伏;乡野间,新开垦的荒地连成一片,田埂上的水车转得欢快;军营里,士兵们的甲胄闪着寒光,操练的呐喊声能传到十里外。连江面上的商船都多了,南来北往的商人都说:“陈国的天,亮了。”

而在大隋的广陵大营,贺若弼正用银签挑着一块烤羊肉,吃得满嘴流油。帐外的阳光金灿灿的,照得他盔缨上的红缨格外鲜艳。

“韩将军,你看这南边的麦子,又快熟了。”贺若弼呷了口酒,眯着眼笑,“每年这时候去‘借’点粮草,既能挫挫陈军的锐气,又能让弟兄们改善改善伙食,多好。”

韩擒虎正擦拭着他的虎头枪,枪尖的寒光映着他满不在乎的脸:“可不是嘛。去年咱们五千人过去,陈军三万人望风而逃,连粮仓的门都没来得及锁。”他把枪往地上一顿,枪杆插入泥土半尺深,“那些南蛮子,穿着花里胡哨的甲胄,打起仗来比娘们还软。”

二人相视而笑,笑声里满是对陈军的鄙夷。他们不知道,陈国的斥候早已把隋军的动向传回了京城;更不知道,萧摩诃已在他们常走的那条山谷里,布下了十面埋伏。

七月初七,正是南方麦子泛黄的时节。贺若弼与韩擒虎率领三万隋军,大摇大摆地越过边境,朝着陈国的粮仓进发。隋军士兵扛着麻袋,嘴里哼着北地小调,都想着早点装满粮草回家——往年都是这样,陈军要么望风而逃,要么一触即溃。

走到一处名为“落马坡”的山谷时,韩擒虎忽然勒住马。山谷两侧的山壁直上直下,像被巨斧劈开,风穿过谷口,发出呜呜的声响。“有点不对劲。”他皱眉道,“往年这里都有陈军的游骑,今日怎么连只鸟都没有?”

贺若弼嗤笑一声:“韩将军多虑了。陈军怕是早闻风跑了,连游骑都不敢留。”他扬鞭向前,“走快点,争取天黑前赶到粮仓!”

话音未落,忽听“咚”的一声闷响,山谷两侧的山壁上,骤然滚下无数巨石,瞬间堵住了谷口和谷尾。紧接着,头顶传来震天的呐喊,陈军士兵如潮水般从岩壁后的藏兵洞涌出,弓箭如雨点般射下。

“不好!中计了!”贺若弼脸色瞬间煞白,手中的酒壶“啪”地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