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比乌斯光环 作品

第317章 被拯救的王月生

王月生一听,便知道自己的名声在广州恐怕是毁多于誉。这还是在开化最早的广州,如果是其他地方,恐怕是只有毁,没有誉了。当然,只有三个地方除外,第一是朝堂上,王月生肯定,随着朝廷和联军谈判的启动,朝廷这方面会越来越发现自己在围城中对西方人质进行人道主义救援的举动,哪怕不能完全对冲德国公使克林德被清军击毙这一在国际公法上贻人口实的恶劣影响,但起码可以大大对冲一部分;另外两个地方,就分别是香港和上海了。不同于香港是英国割占后完全奴化使用和培养华人作为底层为其服务,类似于2025年美国副总统万斯所说的class of servants,上海则是在西方势力的影响下等于从无到有建立起来的城市,整个城市是依托中国的海岸线和长江黄金水道,为西方榨取中国的血肉的,可以算是一个买办之城。他们对于洋人,或者为洋人服务的势力,都是俯首帖耳、歌功颂德的,更不要说自己这种被他们的洋主子都肯定过的文明的代表。可广州不是,这里是中国最早对外开埠的地方,当地民风对于洋人的看法基本是平视,甚至鄙视,在其他地方都开始以洋人称呼时,他们私下仍然使用传统的红番、红毛之类的称呼,甚至从三元里开始就有不断爆发的民间反抗运动。所以,唉,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老黄安慰完了王月生,便开始抒发自己的感慨,“这个庚子年,我从佛山祖庙到广州城厢,从西江渔村到沙面租界,见了太多触目惊心的景象。

春末,一队溃败的清军骑兵从佛山过境,马蹄踏碎了田埂上的秧苗。我亲眼看见一个农妇跪在路边,怀里抱着饿得直哭的婴儿,向路过的士兵讨一口饭——士兵摸了摸空粮袋,甩给她半块发霉的锅盔,骂道:“滚!老子自己都没得吃!”

沙面的洋行越开越多,十三行旧址的青砖墙上贴着「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告示;珠江口停着英国军舰,炮口对准广州城,水兵上岸买东西总爱用枪托砸摊子。前日有个卖鱼蛋的老伯顶撞了英国兵,被拖上军舰,至今生死未卜。

米铺的糙米从年初的每斗八文涨到十二文,盐铺的粗盐掺了沙子,药局的当归、陈皮因洋商垄断进口药材,价格翻了一倍。宝芝林每日施粥,米缸里的米却越舀越少——莫桂兰昨夜抹着眼泪说:“再这样下去,下个月连粥都施不起了。”

想我早年在佛山,父亲常说:“医者治一人之病,武者护一方之安”。可如今,病的是山河,安的是人心——若连山河都不保,何谈护民?”

王月生也惨然道,“小侄我是从中亚那边进来的。整个大西北,民生凋敝,旱魃肆虐,回汉纷争,沙俄窥伺,已成人间地狱。老叔说给农妇半块锅盔的清兵,可是,在我过星星峡的时候,这块锅盔,是可以要了好几条人命的东西。

我也想救国,可是,我救国的方式,居然是去救那些国人欲除之而后快的洋人。我也想强国,可是,我强国的方式,居然是培养一批会说洋话的聪慧学子,去到洋人的老巢为他们干活,希望能偷得些人家手指头缝里漏出的学问和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