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法兰西荣光之印度支那的爆炸
河内，总督府附近街区。伊丽莎白·阿什伯顿夫人，一位正在远东进行“文明考察”旅行的英国殖民地官员妻子，正饶有兴致地让她的丈夫用他们新买的柯达布朗尼盒式相机（kodak Brownie Box Cara） 为她拍摄一张以宏伟的总督府为背景的照片。她穿着洁白的蕾丝长裙，戴着宽檐遮阳帽，手持一把精致的蕾丝阳伞。就在她丈夫笨拙地调整相机角度时，一个穿着破烂工装、眼神空洞的越南男子突然闯入镜头视野，站在总督府卫兵视线可及之处。
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一大叠传单抛向空中，同时撕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绑在胸前、用油纸包裹的melite炸药块！他对着镜头——或者说，对着总督府的方向——发出无声的呐喊，脸上是一种令人心悸的麻木与决绝交织的表情。阿什伯顿先生的手指下意识地按下了快门！紧接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火光吞噬了那个人影和两名闻声冲来的卫兵！布朗尼相机简陋的镜头，意外地记录下了爆炸前那一刻男子扭曲而绝望的脸庞，以及爆炸后升腾的硝烟和狼藉的现场。散落的传单上，详细描述了法国工程师为了赶工期，在奠边府附近一段铁路桥梁施工中，将数十名因塌方或疾病死亡的劳工尸体直接填入混凝土桩基充当“填充料”的骇人暴行，甚至列出了负责工程师的名字和具体日期！
顺化，皇城外围市场。汉斯·韦伯，一位来自克虏伯公司、试图竞标越南铁路桥梁工程的德国工程师，正用他精密的福伦达折叠式相机（voigtl?nder foldg Cara） 拍摄顺化皇城角楼作为技术参考。他穿着笔挺的灰色西装，戴着夹鼻眼镜，一丝不苟。镜头扫过熙攘的市场，一个挑着菜担、身形佝偻的越南老农引起了他的注意——并非因为特别，而是其过于平静的步伐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就在韦伯按下快门记录街景的瞬间，那老农突然放下担子，从中抽出传单奋力抛洒！他随即掀开外衣，露出里面同样绑着的melite炸药，脸上带着一种解脱般的平静微笑，对着人群高喊了一句什么。
韦伯的相机忠实地捕捉到了这诡异的微笑和随后冲天而起的火光与浓烟！爆炸的冲击波震碎了附近摊位的玻璃。韦伯惊魂未定，但职业素养让他立刻检查相机，并在散落一地的狼藉中，捡起了一张未被完全烧毁的传单。上面控诉的，是法国铁路工程管理人员在凉山附近营地系统性克扣劳工口粮，导致数百人因饥饿和营养不良死亡，尸体被草草掩埋甚至丢弃山涧的惨剧，附有详细的营地位置、管理者姓名以及一份伪造（或真实？）的克扣粮食账目照片！
海防，港口区码头附近：安东尼奥·罗西，一位从意大利热那亚远道而来、试图向殖民地推销橄榄油和葡萄酒的商人，正用他小巧的侦探相机（detective Cara） 偷偷拍摄码头繁忙的景象，想记录下潜在的市场规模。他穿着花哨的条纹西装，头戴草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的镜头无意中对准了一个倚靠在仓库墙边、面色阴郁的年轻越南男子。突然，那男子猛地站直身体，像变戏法一样从身后的麻袋里掏出厚厚一叠传单，用尽全力撒向空中！他随即扯开衣襟，露出里面的炸药（melite），对着不远处几个正指挥苦力的法国监工和他们的越南助手，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
罗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一哆嗦，相机脱手掉落，却在触地前的瞬间，鬼使神差地拍下了一张模糊但极具张力的照片：男子扭曲的、充满刻骨仇恨的脸，以及他指向监工方向的手指！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罗西被气浪掀翻，相机摔坏，但胶卷奇迹般地保存了下来。他在混乱中捡到的传单，揭露了更令人发指的暴行：在鸿基煤矿和附近铁路工地，法国监工纵容甚至指使手下的越南工头（狗腿子），用极其残忍的手段（剥皮、点天灯、活埋）虐杀试图逃亡的劳工，以儆效尤！传单上甚至附有据称是“内部人员”冒死拍下的几张模糊但足以令人噩梦连连的现场照片！
数日后，世界舆论哗然！
福斯特那震撼人心的“微笑头颅”照片和详实报道在《纽约先驱报》掀起风暴的同时：
英国《泰晤士报》（the tis）在头版显着位置刊载了阿什伯顿夫人提供的照片（虽然技术欠佳，但爆炸前男子的表情和总督府背景极具象征意义）和那份控诉“尸体填桩基”的传单内容，标题沉重：“东方基石下的冤魂：河内爆炸揭露铁路建设骇人黑幕”。
德国《柏林日报》（Berliagebtt）则以工程师韦伯清晰捕捉到的“解脱微笑”和爆炸现场照片为核心，配以那份控诉“系统性饥饿致死”的传单和账目照片，标题尖锐：“‘文明使命’的代价？顺化爆炸揭示法国殖民地的饥饿地狱！”
意大利《晚邮报》（Corriere del sera）则聚焦于罗西意外拍下的、指向监工的“仇恨之指”模糊照片和那份揭露“虐杀逃亡者”的、附带恐怖现场照片的传单，标题充满愤怒：“血染的橡胶与铁轨：海防爆炸控诉殖民暴行之残忍极限！”
这些报道，连同《纽约先驱报》的西贡事件，如同四颗重磅炸弹，几乎同时在世界各大主要报纸的头版炸响！不同地点、不同受害者、不同侧重点但同样触目惊心的暴行细节，辅以虽然技术不一、但都极具冲击力的现场照片（尤其是福斯特那张堪称新闻摄影史上里程碑式的“微笑头颅”），以及那些无法辩驳的、带有具体时间、地点、人名甚至地狱般照片的传单证据，构成了一幅完整、系统、令人无法回避的法属印度支那殖民暴行图景！
之前被法国殖民当局精心掩盖的滇越铁路建设黑幕、劳工的非人待遇和系统性死亡，被以最血腥、最直观的方式暴露在全世界“文明社会”的眼前。国际社会一片哗然，舆论沸腾！
人道主义组织发出强烈谴责；各国的议会里响起了质疑和抨击法国殖民政策的声音；竞争对手（尤其是德国）的媒体更是推波助澜；甚至连法国国内的左翼报纸和反殖民人士也抓住机会猛烈抨击政府。
法国政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外交和舆论被动。他们惯用的“暴乱分子”、“个别事件”、“维护秩序”等说辞，在如此密集、详实、跨地域的铁证面前显得苍白无力。他们试图封锁消息、逮捕“煽动者”的行为，反而被解读为心虚和掩盖。
一场针对法国殖民统治合法性和道德性的全球性质问，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而这股汹涌的浪潮，其源头正是那几场精心策划、用生命点燃的爆炸，以及那些神秘出现在不同国籍“偶然”目击者手中的相机。王月生布局的“国际舆论引爆点”，在这一天，以最惨烈也最有效的方式，达成了。阮文忠们用生命发出的控诉，终于穿透了殖民者的谎言高墙，回荡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