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校庆下的轨迹与咖啡馆的雨幕(第3页)

江韵华被她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推了推眼镜掩饰那点得意，清了下嗓子：“咳咳……主要还是你主导的整体风格定得好，我不过是……在素材里大海捞针捡到了宝。”他看着许清瑶闪闪发亮的眼睛，还有那因为兴奋而更加生动的脸庞，心里也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暖融融的。

“那我们得赶紧确定下来，把这个‘时光温室’的核心意象融入舞台整体设计。”许清瑶立刻投入工作状态，拿起电容笔在平板上快速绘制起来，开始融合两人的构想。讨论的声音低了下来，变成更密集的专业术语交流：

“骨架结构主要用亚克力管材？”

“嗯，透光度好，支撑性也够。”

“灯光的嵌入方式……”

“内部用雾化效果，外部包裹呼吸灯带……”

窗外的雨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下得更密了些，雨滴在宽大的玻璃窗上汇聚成蜿蜒的水流。咖啡馆里橘色的灯光、咖啡的醇香、甜点的香甜、纸张和电子设备的气味混合成一种奇特而令人安心的氛围。两人完全沉浸在共同创作的世界里，额头几乎要碰到一起，共享着平板屏幕上的绘图界面。许清瑶几缕垂下的发丝不时扫过江韵华的手背，带来细微的痒意，他却浑然不觉，或者甘之如饴。

不知过了多久，许清瑶抬起头活动僵硬的脖颈，无意间瞥向窗外，视线猛地定住了。她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轻轻捅了捅对面的江韵华，示意他往外看：“喂，你看……那是不是明华哥和林老师？”

江韵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隔着被雨水冲刷得模糊的落地窗，只见斜对面街边的一个公交站牌窄窄的檐廊下，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江明华和林雪萍。林雪萍撑着江明华递过去的一把深蓝色的大伞，两人紧挨着站在一起。江明华微微侧身，似乎在用大半个身体替林雪萍挡住可能被斜风吹进来的雨丝，手臂很自然地环过她的后背，稳稳扶住伞柄，确保伞面完全遮蔽着她。他们在低声交谈着什么，林雪萍微微仰着脸看向江明华，嘴角弯起柔和而信任的弧度。站台顶棚滴下的水珠在伞面上形成一串晶莹的水帘，又迅速滑落。伞下的空间仿佛是一个独立于雨幕之外的小小世界，静谧而安稳。

“……他们在等车？”江韵华也有些意外，看着大哥那副小心翼翼、细心妥贴的姿态，心里倒也觉得正常，“估计是出来选订婚场地遇到下雨了吧？”

“嗯，”许清瑶的目光有些出神地停在那把伞下相依的身影上，声音放得更轻，像是怕惊扰了窗外的画面，“感觉真好……下雨天有个人陪着等车也挺好的。”

她的语气很平淡，但江韵华却捕捉到那平淡之下的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和向往。他转头看向许清瑶。窗外的光线透进来，在她轮廓精致的侧脸上投下模糊的倒影，白皙的皮肤因为长时间工作而带着点淡淡的倦意，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刚刚还充满创造激情的火花似乎在此刻沉淀下来，显露出一丝柔软。咖啡馆柔和的灯光笼罩着她，让她看起来带着一种与平日里校花光环下截然不同的、安静的力量感，像是风雨中安静绽放的花。

江韵华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某种冲动瞬间攫住了他，未经大脑细想的话语已经脱口而出：“……那以后……下雨天……我也陪你等车。”声音不大，带着点试探性的紧张，和他平日里在学校里或工作时冷静沉稳的样子判若两人。

话一出口，他立刻觉得不妥。这句承诺性的“以后”显得太过自作主张和突兀，语境也不对。他耳根迅速蹿起一层热意，几乎想立刻收回。他低下头，慌乱地把手边的笔记本合上，又装作整理摊开的书籍资料，动作有些僵硬，不敢去看许清瑶的反应。

窗外的雨声沙沙地响着。

许清瑶似乎怔住了几秒。她缓缓转过头，目光从窗外的雨伞挪到了旁边这个低垂着头、忙着掩饰尴尬的男生身上。看着他泛红的耳廓和手上无意义的小动作，那点茫然过后，一抹极其柔软、极其明媚的笑意，如同春日化冻的溪流，无声无息地从她的眼底和唇角弥漫开来。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低下头，抿着唇，但那份无法掩饰的笑意，却像是会发光一般，清晰地映照在江韵华低垂的视线余光里。

咖啡馆里流淌的爵士乐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更清晰了些。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起自己那只同样喝空的咖啡杯，轻轻放到了江韵华手边那堆空杯的旁边，动作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轻轻碰撞的声响。然后，她重新拿起电容笔，点开平板上的设计图，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清亮，却添了几分轻柔：“愣着干嘛？帮我看下这个角度的透视线有没有问题？”

没有追问，没有拒绝，甚至没有任何关于刚才那句话的直接回应。但那一个贴近放杯的动作，那重新开始的、语气放轻的提问，仿佛已经接纳了那句笨拙的承诺所带来的慌乱，并用一种心照不宣的方式，将空气里那丝青涩而汹涌的情愫温柔地接住、包裹，重新引导回他们熟悉的工作频道上。

雨幕依旧笼罩着城市。站牌下的伞依偎着。咖啡馆里，橘色的灯光下，少年微红着脸，强迫自己专注地凑近平板屏幕，少女在旁清晰指点，只是嘴角那抹笑意久久未散，如同悄然滴落在心湖上的春水，漾开一圈圈无声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