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过往(第2页)
暮色漫过晒谷场时,新移栽的茶苗突然暴长。道夫后背藤纹爬上眉骨,少年嘶声说:"婆婆的妆奁匣……"阿梨踩着霉烂的妆台摸到暗格,褪色的婚书上压着枚菊纹金扣——"昭和十二年春,茶山氏女梨与守泉人联姻"。
画师突然尖叫着指向泉眼,翡翠茶汁在玻璃片上蚀出人像底片。王金宝抡起铜锣砸向铁皮箱,飞溅的火星引燃光绪年的地契。道夫望着阿梨被火光照亮的侧脸,喉结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玉脉泉深处传来空灵的凿石声,像是百年前茶姑在青石板上刻下最后的情诗。
晨雾最浓时,照相馆的人仓皇逃走,遗落的玻璃片上留着茶阿梨的虚影。道夫掌心藤纹褪成淡青脉络,正与她腕间新爆的茶芽纹路相契。祠堂残碑渗出浑浊的泪,大正年间的童养媳们在涟漪中浮现,手中全攥着印菊纹的婚书。
晨雾裹着显影药水味漫过茶垄时,茶阿梨在焙茶坊残垣下拾到半截玻璃底片。胶片边缘蜷曲如蛇,映出穿粗布衫的妇人抱着襁褓——那妇人腕间菊纹银镯,与照相馆遗落的金扣严丝合缝。豁口银镯擦过青苔,石缝间突然钻出翡翠色茶蘑,伞盖纹路恰似道夫后背藤纹。
祠堂方向传来木屐叩击青石板的脆响。山道夫背着新采的忍冬藤转过晒谷场,补丁摞补丁的衣襟沾着捣茶杵染的靛蓝。少年摘下斗笠扇风时,后颈胎记在晨光里泛着孔雀石的光泽:"镇上来了收购老茶具的东洋商队。"他喉结动了动,咽下了后半句——那商人腰间佩的短刀鞘,刻着与实验报告相同的菊纹。
王金宝攥着半块茶臼撞开柴门,臼底"泉誓"二字正渗出混着朱砂的茶膏:"他们用铁秤称祠堂的梁柱!"残片背面黏着昭和年的茶券,兑换栏显出新任镇长的生辰。道夫手一抖,竹篓里的紫苏叶绞住阿梨腕间茶蘑,翡翠色孢子顺着皮肤纹理渗入《联姻录》夹页。
穿绢麻和服的女人正用罗盘丈量井台,木屐齿卡在光绪年间的镇山锣裂缝里。茶阿梨怀中的血玉针突然嗡鸣,针尖直指女人发髻间的玳瑁梳——梳背暗格里嵌着褪色的实验体编号牌,数字正对应她襁褓布上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