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茶脉枯

晨雾在茶马古道残碑上洇出人面纹时，道夫攥着半卷《活祭录》蹲在引魂幡下。补丁衣襟被菌丝缠住，拽着他往密道深处踉跄。石阶缝隙嵌着的银牙突然泛潮，齿面"丙辰"刻痕遇水显形，竟与茶阿梨腕间青纹走势暗合。野茶林深处传来裂帛声，惊得竹篓里新采的茶芽蜷成青螺状。

茶阿梨摸着密道冰凉的岩壁，指尖触到凸起的战国虫鸟篆。那些阴刻纹路突然渗出荧绿汁液，凝成婆婆临终前反复描画的归山卦象。补丁围裙突然被暴涨的菌丝绞紧，拽着她撞向祭坛暗格——光绪年的《茶脉志》残页纷飞，其间夹着张泛黄婚书："丙辰年七月初七，芳丫头许与山家冲喜。"

道夫在密道岔口捡到半截枪管，三八式步枪的钢印旁刻着茶商祖父的名讳。穿冲锋衣的女人突然从暗影闪出，脖颈青纹在火折子光里泛冷："当年他们用茶脉养蛊，如今该用蛊续茶脉了。"翡翠茶芽坠裂开，针孔相机里的胶卷显影——东洋博士正往女童太阳穴植入茶种，背景里的民国茶商捧着茶饼模子，模心刻着双重丙辰暗纹。

暴雨突至时，青铜祭台裂缝涌出的茶汁开始蚀穿青石板。茶阿梨腕间银镯自行飞旋，在雨中刻出"人祭茶枯"的血谶。道夫用雷劈木茶铲接住滴茶汁，木纹竟暴出光绪年的山形图——河流走势与他娘留下的绣帕纹样严丝合缝。穿胶靴的工人追来时，两人躲进颓败的茶神庙，神龛后突然转出个佝偻身影——竟是失踪多年的茶商祖父，手中紫砂壶底菊纹泛着机械冷光。

王金宝抱着裂陶罐闯进晒谷场，罐底淌出的不再是朱砂茶膏，而是混着银镯碎片的荧绿黏液。道夫用断锄柄拨开黏液，发现黏着半张《昭和实验日志》。穿白大褂的考察队员赶来时，茶阿梨佯装跌倒，菌丝缠住残页塞进她打补丁的裤管。那页写着："丙辰双生蛊需引雷劈木精魄，光绪年移栽三十株为阵眼……"

新塌陷的观景台基座里，琉璃罐标签"Cz-23"旁贴着芳丫头的泛黄照片。茶阿梨摸着与自己七分似的眉眼，忽然听见罐身传来婴啼。道夫用茶刀撬开密封条，福尔马林雾气里浮出枚脐带标本——标签写着"大正九年丙辰活蛊"。穿防护服的看守逼近时，她怀中的血玉针齑粉突然凝成银网，勒得那人脖颈青纹暴突如蚯蚓。

山雨最急时，密道穹顶崩落战国玉圭。茶阿梨接住残片，虫鸟篆遇血显形，竟是现代基因图谱。道夫攥着的茶铲突然暴长菌丝，缠住茶商祖父的文明杖。老人紫砂壶突然炸裂，壶底菊纹里掉出枚微型芯片，遇水显影出"昭和十四年活祭名单"——茶阿梨与道夫的生辰赫然在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