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凌 作品

第88章 茶幡变(第2页)

"文化园?分明是要掘断茶脉的根!"老秋婶劈手夺过风水先生的罗盘,枯指抹开盘面浮灰,露出底下"昭和十六年制"的钢印。阿梨腕间银铃铛忽地脱手,飞旋着嵌入茶神庙残碑裂隙,震出张泛黄的婚书——芳丫头与茶商祖父的名字并列,生辰八字竟与阿梨道夫完全相合。

矿上的爆破器突然哑火,山道夫摸出芳丫头的铜钥匙,齿纹正与引爆器锁孔严丝合缝。穿胶靴的工人慌神间碰翻琉璃瓶,福尔马林液里浮着的脐带标本突然舒展,在晨光里显出血书的"茶脉同源"。阿梨怀里的紫砂壶应声炸裂,茶汤泼在光绪年的界碑上,竟蚀出"人即茶幡"的篆文。

省专家围着的茶臼突然嗡鸣,臼底渗出荧绿汁液,凝成当年矿难失踪者的面容。道夫爷爷拄着茶树枝削的拐踉跄赶来,咳着说破最后秘辛:"丙辰年埋的镇物,是芳丫头未出世的孩儿......"话音未落,雷劈木腔子里传来婴啼,新结的茶痂簌簌剥落,露出里头玉雕的并蒂茶花。

矿务员脖颈青筋暴起,怀表链突然断裂,银茶匙坠地竟化作滩血水。阿梨拾起茶刀挑开表盖,里头微型胶片滚出昭和年的实验记录——穿学生装的芳丫头被捆在茶臼上,东洋博士正往她太阳穴扎茶枝。道夫眼尖,瞥见记录末尾标注的坐标,正是晒谷场西新挖的探井。

暴雨忽至,老秋婶们拍着茶篓唱起移山谣。阿梨将两枚银铃铛并在一处,震出的声波竟催得野茶林新芽暴长,茶枝绞住矿车轮胎。道夫攥着铜哨吹出七短三长,雷劈木应声裂开,树腔里滚出个襁褓大小的玉茶匣,匣面血契写着:"丙辰解铃人,当系茶幡魂。"

晨光刺破云层时,省专家围着玉茶匣惊叹。阿梨蹲在灶前煮新茶,见道夫攥着修复的茶脉图跨过田埂,补丁衣襟沾着硝石粉与山魂土。野茶林深处,老茶幡无风自动,幡面上光绪年的茶谣字句,在雨后半湿的晨光里,终于显出血脉相连的纹路。

秋分后的野茶林漫着层金雾,茶籽落地的脆响惊起几只竹鸡。茶阿梨蹲在雷劈木下焙新茶,忽见瓮底茶灰凝成个"酉"字,银铃铛在腕间无风自颤。山道夫背着药篓从晒谷场转来,蓝布衫襟别着朵干枯的野菊,花瓣里藏的露水竟映出矿务员与风水先生密谈的倒影。

老茶坊的土墙上新糊了层黄泥,盖不住裂缝里渗出的荧绿菌丝。道夫用柴刀撬开光绪年的茶匾,背面阴刻的茶脉图突然浮出层血色纹路——龙眼处新添了道裂痕,正与矿上探井方位重叠。阿梨怀里的玉茶匣忽地发烫,匣面血契化作青烟,在空中凝出芳丫头剪短发的学生照,背景里茶神庙的梁柱竟刻着现代经纬坐标。

"当年东洋人往茶脉里种的不是蛊,是比蛊更毒的念头。"老秋婶拍着药篓冷笑,篾条缝里突然掉出半截银簪,簪头菊纹与阿梨的银铃铛严丝合缝。祠堂天井的引魂幡无风自动,幡角扫落只布谷鸟,爪上系着褪色的成绩单——昭和十六年,芳丫头在东京茶学所的结业证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