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凌 作品
第95章 茶髓凝(第3页)
暴雨涤山时分,道夫在废墟堆里扒出半截梳妆匣。焦木匣里光绪茶契已成灰烬,却托着枚翡翠苦楝花簪——花蕊处“月珍”与“守林”的名字被火舌熔成一体。少年将花簪别进阿梨鬓间,少女发丝扫过他结痂的脖颈,两道茶脉纹在雨幕里泛起青金涟漪。
月过中天,三人围坐煨茶膏。陶罐里琥珀胶质咕嘟冒泡,苦香漫过晒谷场。林溪突然以簪刺腕,血珠滴入膏浆,液体瞬间凝成玛瑙似的硬块。“茶髓成了...”姑娘苍白着脸笑,“人血养茶脉,该当如此。”道夫劈手夺簪划开自己掌心,金红血柱浇进陶罐,茶髓块遇血融成清透的茶汤。阿梨捧碗来接,汤面映出三人面容——道夫与林溪眉宇间的茶脉纹枝杈相连,少女鬓间花簪的翡翠流光,正渗进自己腕间银镯的云纹里。
头茬秋茶开采那日,省里车队碾着茶苗进村。道夫倚着新生的茶树王,看阿梨给茶商戴手铐。男人挣扎时踩碎光绪茶契的灰烬,残灰里忽地钻出并蒂茶苗,一株叶刻“山”字,一株梢结“茶”纹。
残阳熔金时,道夫在草棚搓茶髓丸。阿梨借着余晖缠红绳——月珍玉牌与双生锁片并排系着,银光流转如并蒂花开。少女突将玉牌按进道夫掌心,少年胸口茶脉图骤亮,金纹顺臂蔓至少女腕间,两道脉络在玉牌上勾连成完整的梨山茶脉图。
月光晒茶髓那夜,青碧膏体凝出银霜。阿梨掰下半块喂进道夫嘴里,少年喉结滚动咽下,苦味漫开时舌尖却泛起奇甜。“甜的...”道夫怔怔呢喃。阿梨忽地凑近舔走他唇角残膏,少女鼻息喷在颈间,道夫浑身僵住,草棚里只剩银镯轻碰的叮铃声。
晨露染白茶梢时,林溪背着行囊出山。姑娘将翡翠簪插进雷劈木裂缝:“母亲守住的茶脉,续上了。”班车扬尘远去那刻,晒谷场新铺的茶苗地突然拱动——道夫与阿梨昨日共植的茶籽,已顶着露珠破土而出,两片嫩叶在曦光里交叠相拥,叶脉金纹勾连成永不磨灭的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