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凌 作品
第102章 茶雾晨(第3页)
赵明领着茶商验货时,紫砂壶突然炸裂。飞溅的瓷片划破阿梨左腕,血浸透银镯的莲花纹。道夫撕下衣襟裹伤,布条缠到第三圈时,茶商死死盯着镯子内侧:"这'珍'字刻法..."晒谷场西头忽传来玻璃碎裂声——道夫家窗台上,那个釉面陶罐莫名坠地,半枚银簪在日光下幽幽发亮。
暮色漫过晒谷场时,阿梨发现婆婆的纺车停了。老人静静靠着光绪茶契的拓片,掌心紧攥着褪色的红头绳。道夫爷爷送来新编的竹席,两个少年跪在遗体前守夜。后半夜暴雨突至,道夫脱下汗褂堵漏雨的屋顶,赤裸脊背在闪电里绷成青石。阿梨将婆婆冰冷的指头贴在自己脸上,泪珠子砸在道夫脚背,烫得少年浑身一颤。
出殡那日,省城茶商的轿车陷进泥里。男人摇下车窗喊人推车,金丝眼镜滑到鼻尖。道夫攥着抬棺绳不回头,棺木经过轿车时,阿梨腕间银镯突然"铮"地长鸣。车后座伸出只枯手撩开窗帘,白发老妪的翡翠耳坠在帘缝里晃了晃,像两滴凝固的泪。
新坟立在雷劈木东南坡。阿梨蹲着烧纸钱时,道夫往坟头栽了株茶苗。火堆里忽飘出张焦纸片,光绪年间的茶契残页粘在火星上,"程守林"三字化作青烟。少年少女同时伸手去够,指尖在烟雾里碰在一处。山风卷着纸灰扑向省城茶商的轿车,沾着泥点的车窗内,老妪正摩挲着半枚银簪,簪尖苦楝花纹在夕照里沁出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