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台家和 作品

第20章 藩镇割据下的暗流涌动与文人墨客的乱世悲歌(第3页)

这些诗在长安的酒肆、茶馆里流传开来,连宫里的太监都在偷偷传唱。有回唐宪宗在御花园里听小太监念起《卖炭翁》,听到“手把文书口称敕”时,猛地把手里的茶杯往石桌上一磕,茶水溅了满桌:“白居易这是在骂朕!骂朕纵容宫市害民!”可他盯着诗稿看了半晌,终究没说要治罪——诗里写的都是长安街头人人可见的实情,若是治罪,反倒显得自己心虚。

白居易就是这样,用一支笔做刀,剖开盛世的伪装,让那些藏在锦绣下的脓疮暴露在阳光下。他或许没有杜甫“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锤炼,却多了几分直面现实的勇锐,就像在昏暗的长夜里点燃一盏灯,虽照不亮整个大唐,却让后人看清了那个时代的疼痛与挣扎。

四、宦官专权的苗头:李辅国的\"嚣张之路\"

安史之乱不仅撕裂了大唐的疆土,更在皇室内部撕开一道口子,让宦官专权的阴影趁虚而入,一点点吞噬着皇权的根基。唐肃宗时期的李辅国,便是这阴影里最先张牙舞爪的角色。

这李辅国本是宫中一个管马厩的小太监,脸圆身矮,说话尖细,早年在东宫伺候太子李亨时,最擅长揣度心思——太子皱一下眉,他就知道要递茶;太子哼一声,他就明白该退下。靠着这手“拍马屁”的功夫,他从马厩一路爬到了太子近侍的位置。安史之乱爆发后,唐玄宗仓皇西逃,是李辅国揣着金锭连夜联络禁军,跪在李亨面前哭劝:“殿下,长安丢了,但人心还在!您若登基,才能号令天下平叛啊!”这话正说到李亨心坎里,于是有了灵武登基的唐肃宗。

立下这“拥立之功”后,李辅国的尾巴彻底翘到了天上。他被封为“殿中监”,不仅管着禁军,连奏章都要先过他的眼才能递到皇帝面前。满朝文武见了他,无不低头哈腰,连宰相李揆都得赔着笑脸。有回李揆在紫宸殿外撞见李辅国,竟趋步上前,规规矩矩行了个弟子礼,垂首道:“李公辅佐陛下定国安邦,是揆的老师啊!”李辅国斜睨着他,三角眼里闪着得意的光,用那尖细的嗓子哼道:“算你识相!”说完,甩着袖子扬长而去,留下李揆僵在原地,背后早已被冷汗浸湿。

唐肃宗晚年卧病在床,李辅国更是成了皇宫里的“土皇帝”。宦官的住处本在宫城外,他却仗着皇帝宠信,把府邸修在了大明宫丹凤门内,连禁军将领见他都得先磕头。张皇后看着李辅国权势日重,怕太子李豫将来被他拿捏,暗中联络了几位宗室,想趁肃宗弥留之际废黜太子,另立幼子。这事不知怎么就漏了风声,传到李辅国耳朵里。

那天深夜,肃宗的寝殿外突然传来甲胄碰撞的声响。张皇后正坐在床边假惺惺地垂泪,猛听见殿门被“哐当”一声踹开,李辅国穿着一身不合身的铠甲,带着数百禁军闯了进来,手里的钢刀在烛火下闪着寒光。“皇后深夜召集外臣,是想干什么?”他尖声喝问,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气。张皇后吓得从榻边弹起来,珠钗都歪了,手指着李辅国,嘴唇哆嗦着:“我……我只是想请几位王爷来商量陛下的后事……”“商量后事?”李辅国冷笑一声,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那力气大得像铁钳,“怕是想商量怎么换个太子吧?跟我去见太子殿下,让他评评理!”禁军士兵不由分说地架起张皇后,她的凤袍被撕扯得不成样子,哭喊着“陛下救我”,可病榻上的肃宗早已气绝,哪里还能应声。最终,张皇后被软禁在冷宫,李辅国则亲自扶着太子李豫登上了龙椅,便是唐代宗。

本以为新帝登基能压一压李辅国的气焰,没成想他反倒更嚣张了。代宗刚坐上龙椅没几天,李辅国就大摇大摆地走进御书房,往龙案旁的椅子上一坐,跷着二郎腿说:“陛下年轻,宫里的事繁杂,您就安心在紫宸殿待着,批阅批阅诗文,看看歌舞。外面的军务、政务,老奴替您打理就是。”

这话像一根针,狠狠扎在代宗心上。他攥着龙椅的扶手,指节都泛了白,满肚子火气烧得喉咙发紧——自己是大唐天子,竟要被一个太监指使“安心待着”?可他抬头看见李辅国身后站着的几个禁军统领,个个眼神凶狠,分明是李辅国的心腹。代宗硬生生把火气咽了回去,脸上挤出一丝笑:“公公说的是,朕初登大宝,许多事不懂,全靠公公费心了。”

李辅国满意地走了,留下代宗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御书房里。他一拳砸在龙案上,砚台里的墨汁溅了满桌:“此獠不除,朕这个皇帝,不如当个木偶!”从那天起,代宗表面上对李辅国愈发“信任”,赏赐金银、加封爵位,甚至允许他穿宰相的紫袍;暗地里却悄悄联络了几个对李辅国不满的宦官和将领,像磨一把刀似的,一点点筹划着怎么砍下这颗嚣张的头颅。皇宫深处,一场新的较量已在无声中拉开序幕,而大唐的皇权,早已在宦官的阴影里,变得摇摇欲坠。

五、裴度平叛:文臣的铁血时刻

面对藩镇割据这颗盘根错节的毒瘤,大唐并非一味退让。唐宪宗元和年间,终于出了位敢拿手术刀的铁血宰相——裴度。彼时淮西节度使吴元济拥兵自重,不仅截留赋税、私设官吏,更纵容部下劫掠邻近州县,连朝廷派去的使者都敢乱箭射杀。消息传到长安,唐宪宗气得砸碎了御案上的青瓷笔洗,满朝文武却多是沉默——淮西地势险要,吴元济的父亲吴少阳经营多年,军事实力远超一般藩镇,谁都怕这仗打起来收不了场。

就在此时,裴度从朝班中站了出来。他身着绯色官袍,腰悬金鱼袋,拱手时声音洪亮如钟:“陛下,淮西叛逆,藐视天威,若不除之,藩镇必群起效仿,国将不国!臣愿亲赴前线,督师平叛!”唐宪宗望着这位须发微白却目光如炬的宰相,激动得走下龙椅,一把攥住他的手:“裴卿有此担当,朕如得千军万马!朝廷的粮饷、兵符,全由你调度!”

裴度抵达淮西前线的郾城时,军中正是一片松垮气象。将领们多是世家子弟,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白天喝酒赌钱,晚上寻欢作乐,对军纪视若无睹。有个叫韩弘的都虞候,是唐宪宗的远房表侄,竟在军营里私藏歌姬,还借口“养伤”拒不参加操练。裴度到营的第三天,就把全军将士召集到校场,韩弘姗姗来迟,还带着几分醉意。“韩都虞候,”裴度端坐于将台之上,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军令规定卯时操练,你已迟到一个时辰,按军法当如何?”韩弘撇着嘴笑:“裴相何必较真?我这几日偶感风寒……”话未说完,裴度猛地拍案:“军法面前,没有皇亲!拖下去,斩!”

刀斧手立刻上前按住韩弘,他吓得酒醒了大半,哭喊着“我是皇亲”,可裴度眼皮都没抬。随着一声惨叫,韩弘的头颅被高悬于营门之上。全军将士吓得腿肚子发软,再没人敢拿军纪当儿戏。此后军营里,号角一响,将士们披甲执戈,片刻不敢延误;粮草一到,账目清清楚楚,分毫不差。裴度常说:“平叛靠的不是匹夫之勇,是令行禁止的铁律。”

真正的决胜时刻,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夜到来。名将李愬奉裴度之命,率九千精兵执行奇袭蔡州的计划。那夜雪下得如鹅毛般密集,寒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疼。士兵们踏着没膝的积雪,悄无声息地向吴元济的老巢蔡州城摸去。沿途的烽燧守军早已在暖帐里睡熟,有的还在火堆边烤着红薯,李愬的士兵如神兵天降,没费一兵一卒就把他们捆了个结实。

到了蔡州城下,守城的士兵正缩在城楼里搓手取暖,忽然听见城下传来“扑通”几声闷响——原来是李愬的士兵用铁爪勾住城墙,像壁虎一样攀了上来。等守军反应过来时,脖子上早已架了钢刀。城门被悄悄打开,九千大军鱼贯而入,马蹄裹着棉布,连咳嗽都得捂住嘴。吴元济正在节度使府的暖阁里酣睡,梦里还在盘算着明天怎么扩充军备,忽然被一阵喊杀声惊醒。他披着睡衣冲出门,就见满院子都是穿唐军铠甲的士兵,领头的李愬按着刀柄站在台阶上。“啥情况?”吴元济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脸茫然,“你们……你们怎么进来的?”话音未落,就被士兵反剪双手捆了起来,推搡着往外走。此时天刚蒙蒙亮,蔡州城里的百姓打开门,见唐军已控制了全城,无不欢呼雀跃,有人还端出热粥,要给士兵们暖暖身子。

淮西平定的消息传回长安,唐宪宗亲自登上城楼迎接裴度凯旋。长安的百姓更是自发地涌上街头,夹道欢呼,有人举着写有“裴相再造大唐”的木牌,有人往他的马前抛洒鲜花。裴度坐在马上,望着满城欢腾,却没有多少笑意——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

果然,回到朝堂没几个月,麻烦就找上门了。宦官吐突承璀和宰相李逢吉见裴度威望日重,心里像长了草,天天在唐宪宗面前说他的坏话:“裴度在淮西手握兵权,将士们只知有裴相,不知有陛下,恐非好事啊!”“他还在军中安插亲信,这是想把藩镇的兵权也抓在手里吧?”唐宪宗本就对功高震主的臣子心存芥蒂,听得多了,看裴度的眼神也渐渐变了。

一日,裴度在政事堂处理公文,望着窗外飘落的秋叶,忽然长叹一声:“淮西的城墙再坚固,也挡不住刀枪;可朝堂上的暗箭,却防不胜防啊!”他手里的朱笔悬在纸上,迟迟落不下去——平叛时面对的是明刀明枪,赢了就是赢了;可在朝堂上,流言蜚语比刀剑更伤人,忠奸难辨比战场更凶险。

这便是中唐的困局:藩镇的兵戈还未止息,宦官的阴影又笼罩宫闱,文人的悲歌在乱世中回荡。郭子仪用自污保全性命,是无奈的生存智慧;杜甫在贫病中写下“安得广厦千万间”,是文人的赤子之心;裴度以铁血手段平定淮西,是士大夫的担当……他们像一颗颗投入乱世的石子,激起过涟漪,却终究挡不住大唐这艘破船在风雨中飘摇。

长安的朱雀大街上,胡商的驼铃声越来越稀,禁军的铠甲却越来越亮;曲江池畔的诗会早已散场,取而代之的是宦官与藩镇的密使在暗处接头。没人知道,这艘承载了三百年荣耀的帝国巨轮,还能在历史的长河中漂流多久。而在那风雨飘摇的尽头,又会有哪些英雄豪杰登上舞台,续写这段悲怆而壮阔的史诗?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