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台家和 作品

第21章 甘露之变的血色迷雾与晚唐江湖的恩怨情仇(第3页)

唐文宗吓得浑身发抖,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哆嗦着:“朕……朕也是被李训、郑注蒙蔽的!他们说……说只是请公公看祥瑞……”“祥瑞?”仇士良冷笑一声,唾沫星子溅在文宗脸上,“这祥瑞是要老奴的命吧!”他甩开文宗的龙袍,转身对身后的宦官吼道:“传我的令!血洗朝堂!凡是跟李训、郑注沾边的,一个不留!”

此时的李训正在宫门外狂奔,他脱下宰相袍,抢了件僧人的袈裟裹在身上,想混出长安城。可刚跑到金光门,就被追兵拦住。他见躲不过,突然扯开嗓子喊:“我是当朝宰相李训!抓我去见仇公公,必有重赏!千万别杀我!”可那些士兵早就得了令,管他是宰相还是和尚,一刀下去,头颅便滚落在地,被挑在枪尖上送往皇宫报功。

郑注在凤翔接到消息时,正带着几百亲兵往长安赶,想接应李训。没等他走出百里地,身边的部将突然反戈——那部将知道仇士良的手段,与其跟着郑注送死,不如拿他的脑袋当“投名状”。夜色里,刀光一闪,郑注还没来得及呼救,头颅已被割下,连夜用匣子装着送到了仇士良面前。仇士良看着匣子里郑注圆睁的双眼,狞笑着往上面啐了口唾沫:“敢跟老奴斗,找死!”

长安城彻底陷入了血雨腥风。仇士良的神策军像一群失控的恶犬,挨家挨户地搜查。只要是李训推荐过的官员、郑注认识的文士,哪怕只是在酒肆里同坐过一桌,都难逃厄运。有个叫王涯的宰相,根本没参与“甘露之变”,正在家睡午觉,突然被破门而入的士兵拖下床。他穿着睡衣,光着脚,拼命挣扎:“我是宰相王涯!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弄错了!”士兵一脚把他踹倒在地,冷笑:“仇公公说了,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是不是弄错了,到了地府再跟阎王说去!”

那几日,长安的朱雀大街上,尸体像柴火似的堆着,血流成河,连井水都染红了。百姓们关紧门窗,不敢出门,连哭都得捂着嘴,生怕被士兵听见,惹来杀身之祸。曾经车水马龙的东西两市,如今空无一人,只有乌鸦在房顶上盘旋,发出凄厉的叫声。

这场政变后,朝廷成了仇士良的囊中之物。他把唐文宗软禁在少阳院,门口派了重兵把守,连送水的太监都得是他的心腹。文宗想看书,仇士良就说“老奴怕陛下伤了眼睛”;想召见大臣,仇士良就传话说“陛下龙体欠安,不宜见客”。曾经的九五之尊,活得比囚徒还憋屈。

有天夜里,文宗对着铜镜,看着自己憔悴的脸,突然捂住脸哭了起来:“朕贵为天子,坐拥万里江山,却连个太监都斗不过……朕有何颜面见列祖列宗啊!”他身边的老太监想劝,却只能低下头抹泪。

这样的日子过了五年,唐文宗在抑郁中走到了尽头。弥留之际,他躺在病榻上,气若游丝,嘴里反复念叨着:“甘露……甘露……”那两个字,像一根刺,扎了他一辈子——那场本想诛杀宦官的“甘露祥瑞”,最终却成了断送他帝王尊严的催命符。

仇士良站在殿外,听着里面微弱的呻吟,脸上没有半分悲伤,反而在盘算着该立哪个皇子当新帝,才能让自己的权力更稳固。长安城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少阳院,落在文宗枯瘦的手上,冷得像冰。而这大唐的天,也随着这位皇帝的驾崩,变得更加昏暗了。

四、牛李党争:文人政客的\"相爱相杀\"

这边宦官在宫城里翻云覆雨,那边朝堂上的文官集团也没闲着。以牛僧孺、李宗闵为首的“牛党”,和以李德裕为首的“李党”,像两拨抢地盘的孩童,从唐宪宗朝吵到唐宣宗朝,整整闹了四十年,把本就风雨飘摇的大唐搅得更浑。这党争哪是什么政见之争,分明是带着私怨的死磕,荒唐起来比市井泼妇骂街还离谱。

牛僧孺出身科举,门生故吏遍布朝野,最恨的就是李德裕这种靠父荫上位的世家子弟;李德裕则是前朝宰相李吉甫之子,打心底瞧不上牛僧孺那帮“寒门进士”,觉得他们只会舞文弄墨,不懂治国实务。两拨人只要碰面,就像火星撞地球,非争出个高低不可。

有回科举,牛僧孺的门生皇甫湜在考卷里写了句“今宦官专权,藩镇割据,陛下当以雷霆手段整肃”,本是句实话,却被李德裕抓住了把柄。他捧着考卷冲到唐文宗面前,把纸卷拍得啪啪响:“陛下您看!这考生竟敢公然抹黑朝廷,主考官纵容这种狂言,分明是跟牛僧孺一伙的,想动摇国本!必须治罪!”

牛僧孺正在旁边批阅公文,听见这话噌地站起来,紫袍的袖子都带起一阵风:“李德裕你休要胡言!考生直言进谏,本是科举初衷,你这是借题发挥,公报私仇!”两人在金銮殿上吵得面红耳赤,唾沫星子溅到彼此的官帽上。牛党官员跟着喊“李党挟私报复”,李党官员立刻回骂“牛党结党营私”,朝堂上像开了锅的沸水,乱成一团。

唐文宗坐在龙椅上,听着叹一声:“朕看这紫宸殿,不如改名叫‘菜市场’得了!吵够了没有?!”可他话音刚落,两党又为“谁先闭嘴”吵了起来,气得文宗抓起案头的玉如意就往地上砸,摔得粉碎,也没能让这闹剧停下。

更荒唐的是,无论国家出台什么政策,两党都得先看是谁提的——只要是对方阵营的主张,哪怕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也非得鸡蛋里挑骨头。李德裕看出藩镇割据已成心腹大患,主张“渐削兵权,改派文臣任刺史”,刚把奏折递上去,牛僧孺就带着一群官员反对:“藩镇将士多是安史旧部,性子刚烈,太严苛必激起叛乱,不如暂且安抚!”

等牛僧孺见百姓赋税太重,提议“减免江淮秋税,以安民心”,李德裕又立刻跳出来反驳:“如今西北边防吃紧,神策军军饷都快发不出来了,国库空虚,拿什么减免?这是只顾眼前,不顾边防!”

他们斗得你死我活,今天牛党把李党官员贬到岭南,明天李党就把牛党门生流放到荒漠;牛僧孺当宰相时,把李德裕主持的边防工事全拆了,说“浪费钱粮”;李德裕复起后,又把牛僧孺推行的减税政策全废了,骂“妇人之仁”。可谁也没真正想过,怎么才能堵住藩镇的窟窿,怎么才能拔掉宦官的毒刺,怎么才能让流离的百姓回到家园。

有回黄河决堤,灾民涌入长安,唐文宗急得彻夜难眠,召两党大臣议事。李德裕说“应派禁军筑堤,再调粮草赈灾”,牛僧孺立刻反驳“禁军是拱卫皇宫的,岂能轻动?”两人又吵了半天,最后竟忘了讨论赈灾方案,只定下“各打五十大板”——派一半禁军去筑堤,发一半粮草去赈灾,结果堤没筑好,粮也不够分,灾民在城外饿死了一大片。

唐文宗晚年对着宰相周墀叹气:“朕问你们,天下何时才能太平?”周墀低着头不敢答,文宗自己苦笑:“怕是等不到了。牛李两党像两块巨石,压得朝廷喘不过气,宦官和藩镇再在外头推一把,这大唐……”他没说下去,只是望着窗外飘落的秋叶,眼神里满是绝望。

这场持续四十年的党争,就像一场漫长的内耗,把朝廷的元气一点点耗尽。牛僧孺和李德裕斗到最后,一个被贬死在循州,一个流放崖州郁郁而终,可他们留下的烂摊子,却再也没人能收拾。长安城的晨钟暮鼓依旧,只是钟声里多了几分末世的悲凉——当文官忙着内斗,宦官忙着专权,藩镇忙着割据,这大唐的气数,也差不多快尽了。

五、晚唐江湖:李商隐的情诗与黄巢的反诗

在这藩镇如狼、宦官似虎、党争成灾的晚唐,文人们的命运就像风中的残烛,明灭不定。李商隐的遭遇,最是道出了那代文人的困窘。他本是牛党元老令狐楚的门生,靠着令狐家的举荐才崭露头角,可后来偏偏娶了李党核心人物王茂元的女儿。这桩婚事,成了他一生的枷锁。

牛党那边骂他“忘恩负义”,说他借着令狐家的梯子爬上墙,转头就投靠了对头;令狐楚的儿子令狐绹更是恨他入骨,在朝堂上见了面,连眼皮都懒得抬。可李党也没把他当自家人,总觉得他是“牛党余孽”,处处提防。有回李商隐想给牛党旧友写封慰问信,墨迹刚干,就有李党官员在背后嚼舌根:“看看,这小子果然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

他夹在中间,像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想做学问,党争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人;想当官,两边都把他当异类排挤。苦闷到了极致,只能往诗里钻。他写“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琴柱上绕的哪是丝线,分明是剪不断的愁绪;他叹“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看似说的是逝去的爱情,可那“惘然”二字,藏着多少对人生进退两难的无奈?

有年深秋,李商隐在洛阳的酒肆里喝得酩酊大醉,拉住朋友杜牧的手,哭得像个孩子:“牧之,你说我写了一辈子诗,句句都想写明白人心世道,可到头来,连自己脚下的路都走不明白!这世道,容不下一句真心话,容不下一个想站着做人的文人啊!”杜牧看着他鬓边早生的白发,只能端起酒杯,陪着他一饮而尽——这杯酒里,有同病相怜的苦,更有对乱世的无力。

与李商隐的愁肠百结不同,濮州的盐贩子黄巢,正攥着拳头在江湖上瞪大眼睛。这人本是读过书的,几次赶考都名落孙山,不是文章不好,是考官眼里只有党争派系,哪看得上他这个没背景的草莽?最后一次落榜,他走出长安朱雀门,望着那高高的宫墙,突然觉得满肚子的愤懑要炸开。回到客栈,挥笔写下“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这哪是咏菊,分明是向整个大唐宣战的檄文!写完把笔一摔,冷笑一声:“朝廷不要我黄巢,那我就自己打天下!这长安的金銮殿,未必就只能姓李!”

此时的大唐,早已是千疮百孔。甘露之变的血色还凝在宫墙的砖缝里,每逢阴雨天,仿佛能听见冤魂的哭喊;牛李党争的硝烟更浓了,李德裕刚被召回长安,牛僧孺的门生就忙着给江南的藩镇写信,商量着怎么把他再挤走;李商隐们还在诗里哀叹“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黄巢的盐帮已经在黄河两岸招兵买马,刀枪磨得雪亮。

仇士良虽然老了,可他培养的宦官们还把持着神策军,新继位的唐武宗想亲政,还得看他们的脸色;牛李两党斗了四十年,斗死了宰相,斗贬了名臣,却连河朔三镇的赋税都收不上来;而黄巢的反诗,已经随着盐商的马队传遍了大江南北,那些吃不饱饭的流民听见“满城尽带黄金甲”,眼里都冒出了火光。

这大唐的破船,船底早被蛀空,帆也撕成了布条,还在乱世的浪涛里勉强漂着。仇士良的徒子徒孙还能在宫城里嚣张多久?牛李两党会不会斗到同归于尽?黄巢的“黄金甲”,真要披进长安城里来吗?那些还没登场的英雄或枭雄,又会在这晚唐的江湖里,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