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轻剑斩黄泉 作品

第792章 金阶辩罢忠奸混,玉案翻残日月长(第3页)

十一月初七早朝,李嵩率先发难:“岳峰接旨三日未归,分明是心虚!请陛下下旨缉拿!” 谢渊立刻反驳:“宁武关刚退敌,交接防务需时日,何来心虚?” 两人在殿上争执,勋贵与言官分成两派,唾沫星子溅在金砖上,与未干的雪水混在一起。

萧桓坐在龙椅上,听着下方的争吵,目光落在御案的密信上。他忽然问:“玄夜卫查李德全与李嵩的往来账册,可有结果?” 指挥使上前奏报:“李德全上月从李嵩府中领了纹银五百两,说是‘赏赐’。” 李嵩脸色发白,辩解道:“是…… 是赏他办事勤勉。”

谢渊趁机呈上参将的尸检报告:“毒酒里掺了镇刑司特制的鹤顶红,只有李德全能调动。” 证据链渐渐清晰,可萧桓看着 “岳峰未归” 的急报,心里的疑虑又冒了出来 —— 若真无辜,为何迟迟不归?他挥挥手:“再等三日,三日内不到,便派缇骑‘请’他回京。”

岳峰在回京途中收到宁武关急报:“李嵩门生接管京营,士兵口粮减半。” 他勒住马缰,望着漫天风雪,忽然明白这是逼他叛乱的圈套。亲卫递上蓟辽总兵的密信:“诸将愿随都督清君侧!” 岳峰将信撕碎,雪片落在他花白的鬓角:“清君侧?那与叛臣何异?”

他写下血书:“臣岳峰此生忠君护边,若有二心,天诛地灭!今愿回京受审,只求陛下勿信谗言,善待边军。” 血书由缇骑快马送京,萧桓见信时,墨迹未干,“善待边军” 四字力透纸背,像极了偏关士兵冻裂的伤口。李德全在旁低语:“血书可伪造,怕是以退为进。” 萧桓捏着血书,指尖被染红,迟迟未语。

三日期满,岳峰抵达京郊,却被玄夜卫 “请” 入驿馆软禁。消息传入宫中,萧桓望着密信与血书,一夜未眠。御案上摆着两份奏折:李嵩的 “速斩岳峰以绝后患”,谢渊的 “释放岳峰以安军心”。窗外的雪停了,晨光透过窗棂照在密信上,他忽然发现信纸边缘有镇刑司的水印 —— 那是李德全忘了处理的破绽。

“传旨,” 萧桓的声音带着疲惫,“岳峰暂解兵权,回府听候发落;李德全擅造密信,杖二十贬往南京;李嵩失察,罚俸一年。” 旨意一下,朝堂哗然,李嵩虽未获罪,却失了帝心;岳峰虽未被斩,却成了无兵之将。谢渊望着御案上未烧尽的密信灰烬,轻轻叹了口气 —— 这场博弈,没有赢家。

岳峰回府后,京营士兵自发聚集在府外请愿,举着 “岳都督保边有功” 的木牌,雪地里跪了一夜。萧桓站在宫墙上望见,心头五味杂陈,对李德全道:“若岳峰真反,这些士兵会如此护他?” 李德全低头不敢应答。风宪司趁机彻查,查出密信是李嵩让幕僚模仿笔迹,参将是被镇刑司灭口,证据送呈御前时,萧桓只批了 “存档” 二字。

他没有重审岳峰,也没有严惩李嵩。边关未平,若深究党争,只会自乱阵脚。可那封密信像根刺,扎在君臣之间,岳峰的忠心在疑虑中蒙尘,李嵩的奸计在纵容中滋生。宁武关的捷报虽到,朝堂的裂痕却已难补。

片尾

《大吴史?德佑本纪》 载:“德佑三十七年冬十一月,镇刑司李德全奏岳峰私通边将密信,帝命玄夜卫暗查,得信为伪造。然帝疑已生,解岳峰京营兵权,令回府听候。李嵩因失察罚俸,李德全贬南京。

史称‘密信案虽结,然君臣之隙已成,边将离心,勋贵益横,为德佑朝边防废弛之始。帝之疑虑,非独对岳峰,实对边将皆生戒心,终致后来北元再犯而援兵迟疑’。”

卷尾

《大吴史?论》 曰:“德佑三十七年冬之密信案,非岳峰有反心,实勋贵构陷之;非萧桓不明察,实帝心多疑虑。宦者李德全为鹰犬,李嵩、张懋为操刀,借密信之伪,行削权之实。

岳峰忠而被疑,非因其过,因其权重;萧桓疑而未斩,非因其明,因边事急。密信虽破,疑虑未消,君臣之间一旦生隙,忠奸难辨,是非易淆。此案发后,边将皆惧通信,军情传递愈滞,朝堂对边军之控愈严,终致后来大同卫再失而无将敢援。

故曰:帝王之术,在信与疑之间,信过则权柄旁落,疑过则忠臣寒心。密信之祸,祸不在信伪,而在帝心之摇摆,权臣之窥伺,终让保国之将,困于朝堂之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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