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年旧部同生死,一夕惊变辨尔曹(第2页)
玄夜卫指挥沈毅推门进来,手里捏着北厂的档册:"谢大人,刘三的籍贯写的是 ' 大同卫 ',可查户籍,根本没这人 —— 是假身份。" 谢渊指着令纸角落的墨渍:"这不是墨,是烟灰,北厂昨夜烧了档册,必是想毁他的底细。"
李嵩在府中听闻刺杀失败,将茶盏掼在地上,碎片溅到幕僚王敬的脚边。"废物!七个番役拿不下一个岳峰!" 他踱着步,孔雀翎官帽上的珠子晃得人眼晕,"密杀令呢?" 王敬脸色发白:"刘三没来得及烧... 怕是落到岳峰手里了。"
"去,告诉镇刑司掌印太监," 李嵩突然停步,眼底闪过狠厉,"就说 ' 番役谋逆,已就地正法 ',把刘三的家眷全杀了,一个活口不留。" 窗外的蝉鸣突然噤声,像被这话语掐住了喉咙。
六月初九,萧桓在紫宸殿见了岳峰派来的亲兵,那人捧着个锦盒,里面是烧焦的 "密杀令" 和张狗儿的供词。"岳将军说," 亲兵叩首,声音洪亮,"镇刑司若再掌生杀,边将人人自危,恐无人敢守疆土。"
萧桓的指尖抚过令纸上的印鉴,想起元兴帝曾说 "镇刑司如双刃剑,可防奸佞,亦可成奸佞"。李德全在旁轻咳:"李首辅称病,说 ' 镇刑司番役妄动,与他无关 '。"
"无关?" 萧桓突然将令纸拍在案上,案头的《元兴帝实录》震得翻开,正好是 "罢镇刑司干预军务" 那页,"传旨,玄夜卫接管北厂狱,提张狗儿妻儿至京,交三法司问话。" 他望着殿外的日头,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朕倒要看看,这 ' 密杀令 ',到底是谁的意思。"
谢渊在刑部刑房审王敬时,案上并排放着三样东西:"密杀令"、李嵩上月的《边军调度疏》、王敬给刘三的私信。烛火在纸面投下晃动的阴影,谢渊的指尖划过 "密杀令" 上那个弯钩 —— 与李嵩奏疏里 "卫" 字的收笔、王敬私信中 "杀" 字的折角,如出一辙。
"王幕僚," 谢渊的声音比刑房的铁链还冷,"你师从李首辅二十年,他的笔迹,你该比谁都熟。" 王敬猛地抬头,额角的汗滴在供词上,晕开 "不知情" 三个字:"谢大人... 笔迹相似者多矣,怎能仅凭一笔弯钩定罪?"
谢渊突然将私信拍在他面前,信末 "事成后送你子入国子监" 的承诺墨迹未干:"你儿子今年七岁,在顺天府学读书,昨日玄夜卫去接他时,李府的人正想把他转移到城外别院 —— 这也是 ' 不知情 '?"
王敬的肩膀垮了,像被抽去了筋骨。窗外传来镇刑司缇骑的马蹄声,他突然拽住谢渊的衣袖,声音压得像蚊蚋:"谢大人!刘三的真实身份是... 是李嵩的远房表侄,当年魏王案后隐姓埋名入北厂,他手里有李嵩与襄王萧漓的往来密信!"
岳峰在宣府卫粮仓的夹层里找到了个积灰的木箱,里面是元兴年间的军器账册。最底下压着本油布裹着的册子,封面写 "镇刑司北厂借调记录",字迹是当年守仓老兵的 —— 他认得,那老兵去年冻死在大同卫的城楼上。
册子上记着 "德佑十三年冬,借调火药三千斤,领用人王敬",旁边画着个极小的 "漓" 字。岳峰的指尖在 "漓" 字上摩挲,想起襄王萧漓去年曾以 "巡查边防" 为名去过宣府,当时李嵩的亲信正好在北厂 "核查军械"。
赵二郎突然闯进来,手里举着块烧焦的木牌:"将军!从刘三尸身搜出来的,上面刻着 ' 襄府 ' 二字,被火燎了一半!" 岳峰合上账册,眼底的寒意比塞外的霜还重:"看来李嵩不仅想杀我,还想借我的人头,给襄王铺路。"
早朝,李嵩的党羽、吏部尚书张诚突然出列:"陛下,岳峰私藏魏王旧账,恐有勾结藩王之意,恳请罢其兵权,交镇刑司彻查!" 话音刚落,户科给事中刘台立刻附议:"臣闻宣府卫粮仓私藏火药,岳峰不奏不报,实乃欺君!"
萧桓坐在龙椅上,指尖在膝头轻叩 —— 那是元兴帝教他的 "辨伪令",节奏快时意为 "静观其变"。谢渊出列奏道:"陛下,玄夜卫已查明,宣府火药为镇刑司所借,有王敬领条为证;至于魏王旧账,实乃岳峰整理的 ' 防藩王乱政 ' 档案,臣已带回刑部存档。"
张诚的脸涨得通红:"谢渊与岳峰勾结,其言不可信!" 萧桓突然睁眼,目光扫过阶下群臣:"张卿去年嫁女,收李嵩贺礼白银千两,这事可信吗?" 张诚顿时哑火,冷汗浸透了官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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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夜卫去北厂狱解救番役家眷时,狱卒已收到李嵩的密令,正往牢里灌烟。沈毅带人撞开牢门时,张狗儿的妻子正用身体护住襁褓中的孩子,浓烟呛得她咳出血来。"快!往这边走!" 沈毅的亲兵将她们护在盾后,与狱卒厮杀在一处。 混乱中,个老妇人突然拽住沈毅的衣袖,塞给他个布包:"这是刘三托俺藏的,说... 说能换全家人的命。" 布包里是两封信,一封是李嵩写给萧漓的 "待除岳峰,可借大同卫兵入京师",另一封是萧漓的回信 "事成后,北厂归你掌"。
沈毅将信揣进怀里,看着老妇人被亲兵扶走,她的鞋上还沾着牢里的粪水。"告诉谢大人," 他对传令兵说,"证据齐了。"
张狗儿在三法司大堂见妻儿平安,突然朝着北方叩首 —— 那里是大同卫的方向。"俺招,"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去年冬,李嵩让刘三在大同卫的火药里掺了沙土,说 ' 城破时,让岳峰的兵炸膛自毙 '。四月廿三那天,西城楼的火药炸了,不是北元打的,是... 是自己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