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轻剑斩黄泉 作品

第575章 谢相拍案惊殿瓦,忠言裂眦震冕旒

卷首语 《大吴史?谢渊传》载:“德佑十四年十一月初三,廷议北境防务,户部尚书林文渊复倡南迁,谓‘瓦剌围居庸关三日,九边粮道断,神京孤悬,非迁南都无以为继’。时理刑院佥都御史赵世涛、户部左侍郎张秉等八人附议,皆暗通镇刑司旧僚。兵部侍郎谢渊独抗疏,历数南迁之害,至‘南迁即亡国’一语,拍案震殿,金砖裂纹,萧桓为之动容。”

《玄夜卫档?廷议录》补:“文渊倡南迁,实因私藏江南漕粮三万石于南都私仓,欲借迁避之机据为己有 —— 玄夜卫查其府中,得《南都宅第修缮册》,注‘德佑十四年九月始工’,早于瓦剌犯边一月,显为预谋。世涛附议,则因受镇刑司旧吏陈彬贿银五千两,承诺‘迁南都后荐掌理刑院南署’。渊所执驳南迁之证,为边军密报七封、户部粮册核勘稿三卷,皆经玄夜卫验实,入《林文渊案初勘卷》。”

廷议重提避地谋,群僚附势竞筹谋。

漕粮私窖藏南国,边报虚传惑帝忧。

谢相拍案惊殿瓦,忠言裂眦震冕旒。

莫教金陵舟楫动,须知迁国即亡秋。

拍案惊破避迁谋,忠胆能销社稷忧。

铁证揭穿私窖粮,刚言震醒庙堂愁。

边军夜袭粮道断,胡骑宵遁关隘收。

莫道书生无战力,一身正气护神州。

紫宸殿的铜炉烟丝缠成了团,像殿里悬而未决的迁国之议,闷得人喘不过气。萧桓的指节叩着龙椅扶手上的云纹,案前摊着户部尚书递上的《避地疏》,“金陵有长江天险,可避北元锋芒” 的墨迹还泛着油光,阶下群臣已开始此起彼伏地附和,声音里的谄媚像浸了蜜的毒刺。

“陛下圣明!金陵漕运便利,迁都后可保圣驾无忧!” 穿青色官袍的御史率先躬身,袍角扫过金砖地,带出细碎的响。紧随其后的是几位地方督抚,有人捧着绘好的金陵城防图,有人凑上前说 “北元已破三关,再迟恐难脱身”,连平日里持重的兵部侍郎,也喏喏地附议 “暂避锋芒为上”。唯有站在末列的谢相,绯色官袍挺得笔直,像根戳在软泥里的铁针。

“陛下!” 谢相的声音突然炸响,像道惊雷劈进满殿的附和声里。他往前迈了两步,官靴踩在金砖上,发出沉实的响,“迁国非避祸,是弃国!” 案上的砚台被他的拳风扫得微晃,墨汁溅在《避地疏》的 “金陵” 二字上,晕开团乌黑的渍,“群臣只说金陵便利,可曾想过江南漕粮,早被私藏进了内奸的地窖?”

满殿的喧哗瞬间僵住。户部尚书的脸唰地白了,手里的城防图差点滑落在地:“谢大人... 此言无凭!漕运账目清明,何来私藏之说?” 谢相冷笑一声,从袖中抽出卷泛黄的账册,“清明?这是漕运司的流水账,去年冬月该送往前线的三万石漕米,只到了八千石 —— 剩下的,全藏在苏州城郊的私窖里!” 他将账册 “啪” 地拍在案上,纸页翻飞间,“镇刑司李谟监运” 的字样在晨光里格外刺眼。

有小吏捧着个木匣匆匆进殿,打开时露出半捧带着潮气的漕米,米粒间还沾着窖底的湿泥。“这是玄夜卫昨夜从私窖搜出的,” 谢相的指尖划过米粒上的霉点,声音里带着咬碎的冰,“边军在塞北煮弦为粥时,这些粮正躺在地窖里,等着内奸卖给北元换胡马!” 萧桓的呼吸陡然变重,伸手去摸那漕米,指尖的凉意顺着血脉往心里钻 —— 他想起上月收到的边报,说 “北元粮足,攻势愈猛”,原来竟是这般 “足” 法。

“还有这假边报!” 谢相又递上份折皱的文书,上面 “北元已破居庸关” 的字迹歪歪扭扭,“这是内奸伪造的,只为逼陛下迁都,好趁机将金陵的粮道也献给北元!” 他的眼角因激动而泛红,冕旒上的珠串被他的吼声震得轻晃,“陛下!迁国即亡秋啊!金陵的舟楫一动,边军的心就散了,百姓就慌了 —— 这万里河山,就成了胡虏的囊中之物!”

阶下的附和声早已消失,有人悄悄往后缩,有人低头盯着鞋尖,唯有户部尚书还在强撑:“可... 北元势大,不迁都如何抵挡?” “抵挡?” 谢相猛地转身,袍角扫过案角的铜爵,“用铁证斩内奸,用漕粮振军心,用正气固河山!” 他指着殿外,“昨夜边军已按密报突袭黑风口,断了北元的粮道 —— 胡骑没了粮,不过是群待宰的羊!”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驿卒的急报:“陛下!边军大捷!黑风口的北元粮道已断,胡骑连夜遁逃,居庸关、紫荆关尽数收复!” 满殿的死寂被这声报打破,萧桓猛地站起身,龙椅的扶手被攥得发白:“好!好个谢卿!好个边军!” 他走到谢相面前,看着这位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书生,此刻眼角的红、指节的白,都是比铠甲更硬的骨血。

谢相躬身行礼时,绯色官袍上还沾着账册的墨痕:“臣非逞口舌之快,只为护这社稷、守这百姓。” 萧桓伸手扶起他,目光扫过阶下噤声的群臣:“迁国之议,永不再提!李谟及涉案奸徒,即刻收监!漕粮尽数运往边地,犒劳将士!” 阳光从殿门斜射进来,落在谢相挺直的脊梁上,像给这书生镀了层甲 —— 没有刀光剑影,却有一身正气,足以撑住这摇摇欲坠的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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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苏州私窖的漕粮陆续启运,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里,混着百姓的欢呼。边军收到粮时,正驻守在紫荆关的残墙下,老兵捧着新米,突然哭出声 —— 他们终于不用再煮弦,终于能吃饱了肚子守这关。而紫宸殿里,谢相正在修订漕运新法,案上的《避地疏》早已被束之高阁,取而代之的是《九边粮饷册》,每一页都写得工工整整,像他守护家国的初心,扎实、坚定。 有人曾问谢相,身为书生,何以有这般胆识与战力。他只是指着殿外的万里晴空,轻声说:“文可提笔安天下,武可上马定乾坤 —— 不是靠刀枪,是靠心里的正气,眼里的家国。” 风从殿外吹来,掀动他案上的册页,“护神州” 三个字在阳光下泛着光,像无数忠魂的呼应,也像这山河永不沉沦的誓言。

德佑十四年十一月初三的辰时,太和殿的铜炉燃着沉水香,烟缕却被殿内的凝重气氛压得低低的。檐角的铜铃被北风扯得轻响,殿外积雪反射的冷光,透过窗棂落在金砖上,映得满殿文武的脸半明半暗。谢渊立在兵部队列前,甲胄还沾着居庸关的霜 —— 昨日他刚从边关赶回,玄夜卫卒王三递来的边报还揣在怀内,纸页上 “瓦剌粮草亦尽,正劫掠周边村落补给” 的字迹,被他的指温焐得发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