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轻剑斩黄泉 作品

第687章 愚生门吏传妖语,胡骑百万踏燕都

卷首语

《大吴帝纪?成武卷》载:“成武二年冬,瓦剌太师也先屯兵德胜门三十里,遣细作携密信入城,欲联络旧党,待吴军因粮尽疲弊自溃后突袭。太保兼兵部尚书谢渊令玄夜卫北司设卡盘查,于西市客栈截获密信,信中以‘狼嚎’为暗号,称‘粮饷将尽,士无斗志,待其自溃,可一鼓而下’,并注‘某部侍郎愿为内应’。

时户部侍郎陈忠以‘粮库空虚,无法续发’为由拒拨军粮,暗助瓦剌;吏部尚书李嵩亦授意门生散布‘胡虏势大,不如南迁’流言。渊识破阴谋,一面扣下密信秘而不发,一面佯称‘粮尽兵溃,欲弃德胜门左营’,令士兵伪装疲弱,设空营诱敌;一面密令玄夜卫监控陈忠,搜其私藏粮饷证据。三日后,瓦剌先锋五千人袭空营,渊伏神机营于营侧丛林、骑兵于两翼,大败瓦剌,斩敌三千余。战后,渊呈密信及陈忠罪证于帝,忠被拘,嵩遭斥,军法始肃。”

此截密反间之事,非仅 “战术奇谋” 之役,实为 “智谋破敌、破除掣肘、整肃军纪” 的多重较量 —— 瓦剌借疲敌之策,显外患之烈;陈忠扣粮、李嵩传谣,显内奸之毒;谢渊截密反用、设营诱敌,显忠良之智。三者交织,补大吴 “危局下外御强敌、内除奸邪” 的历史闭环。今唯以谢渊视角,述其半日决策、部署、破敌之始末,聚焦智谋博弈与旧党掣肘,不涉旁支。

紫塞风饕狼烟举,西市逻兵鹰目盱。忽截暗函封狼符,密字昏黄透奸图。“待彼粮空军自溃,吾为内应开雄都”——字字锥心裂肝胆,知有猾吏通北胡。

户部小臣私廪粟,视卒饥寒若草枯。愚生门吏传妖语,胡骑百万踏燕都。谢公按剑朝堂怒,却敛锋芒作踟蹰,左营粮尽难坚守,且弃空垒避其锋。

奸徒闻之喜相告,星夜驰书报穹庐。胡酋拍案催铁骑,五千劲卒卷尘趋。羸卒佯僵尘中卧,甲胄敝坏刃生蛛。

营门半掩无守卒,只有寒鸦啄腐鱼。

谁识丛深藏杀机?火铳列阵如连珠。山坳铁骑裹麻布,蹄声隐没入平芜。胡骑轰涌入空垒,方觉中计已迟夫!

一声号炮轰天裂,千铳齐鸣震地。孤伏兵骤起如雷奋,铁骑横冲似电驱。胡兵乱作无头蝇,弃甲抛戈竞相呼。血浸黄沙凝紫碧,尸堆如山塞归途。

酋首横刀叹失计,颈血溅空染白榆。截得残旗悬雉堞,尽收败甲充军符。

回头怒缚通胡吏,账册如山证其辜。仓中五万红粟在,原是民脂与军需。分粮卒喜呼万岁,寒衣新授暖肌肤。

暮登德胜城头望,残阳如血照平芜。胡营远遁三十里,遣使求和膝先匍。谢公抚剑对天笑,霜鬓萧疏映金符:“社稷岂凭奸佞保?江山终仗赤心扶!纵使强胡吞日月,难撼中原有丈夫!”

西市的风裹着煤烟与尘土,扑在谢渊的绯色官袍上,带着刺骨的寒意。他身着太保兼兵部尚书官服,腰间佩尚方剑,左臂绷带虽已换过,却仍能感觉到伤口的隐痛 —— 那是前日巡查德胜门工事时,被松动的城砖砸中的。此刻,他站在 “悦来客栈” 对面的茶肆二楼,透过窗棂的缝隙,盯着客栈门口的玄夜卫暗探 —— 自三日前接到 “瓦剌细作入城” 的密报,他已令秦飞率北司全员设卡,重点盘查西市、北关等胡人往来频繁之地。

茶肆伙计端来热茶,谢渊却无心饮用,指尖在案上轻轻敲击 —— 京营已断粮两日,户部侍郎陈忠三番五次推脱 “粮库空虚,需等江南漕粮”,可他昨日从玄夜卫密报得知,户部粮库尚有存粮五万石,皆被陈忠以 “留待紧急之需” 为由私扣。更令人忧心的是,吏部尚书李嵩的门生近日在营中散布流言,说 “瓦剌有十万之众,京师难守”,已有部分士兵心生动摇。

“大人,有动静!” 身旁的玄夜卫暗探低声禀报。谢渊抬眼望去,只见一名身着青色布衣、眼窝深陷的男子从客栈走出,腰间挂着一个绣有狼纹的荷包 —— 那是瓦剌细作的标识。男子左右张望片刻,快步走向街角的邮差,递出一封封缄的书信。暗探如影随形,在男子拐进胡同时将其扑倒,夺下书信,押往茶肆。

谢渊接过书信,信封上无落款,只盖着一个模糊的狼形印鉴。他拆开信封,里面是用漠北文字写就的密信,玄夜卫通译立刻上前翻译:“太师钧鉴:城内粮尽,士无斗志,陈侍郎已许扣粮不发,待吴军自溃,以‘狼嚎’为号,某愿为内应,打开德胜门左营缺口……” 谢渊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 果然有内奸!陈忠竟敢通敌扣粮,置京师安危于不顾!

回到兵部衙门,谢渊将密信交给玄夜卫文勘房主事张启:“即刻勘验印鉴、墨痕,确认是否为瓦剌细作亲笔,同时彻查陈忠近日与外界的往来信件、账目。” 张启躬身领命:“大人放心,属下两时辰内必出结果。” 待张启退下,谢渊走到壁前,望着《德胜门布防图》,目光落在左营 —— 那是德胜门侧翼的重要据点,若真被内应打开缺口,瓦剌便可长驱直入。

“大人,陈侍郎求见。” 衙役禀报。谢渊冷笑 —— 来得正好。他令衙役引陈忠入堂,自己则坐在案后,将密信藏于案下。陈忠身着正三品官服,拱手行礼,脸上带着虚伪的关切:“谢太保,听闻京营已断粮两日,下官特来禀报,江南漕粮尚需十日才能抵京,这十日的粮饷,实在无法筹措啊。”

谢渊起身,走到陈忠面前,目光如炬:“陈侍郎,真的无法筹措吗?昨日玄夜卫奏报,户部粮库尚有存粮五万石,为何不发?” 陈忠脸色微变,强作镇定:“那五万石是应急之粮,若发了,日后再有变故,可就无粮可用了。” “应急之粮?” 谢渊提高声音,“如今瓦剌兵临城下,士兵们饿着肚子守城门,这不是应急是什么?还是说,你要留着这五万石粮,给瓦剌当‘犒军粮’?”

陈忠吓得后退一步,却仍嘴硬:“谢太保休要血口喷人!下官怎敢通敌?” 谢渊不再逼问,语气放缓:“也罢,既然粮饷难筹,德胜门左营士兵已两日未食,恐难支撑,不如暂且弃守,将士兵撤回内城,以保实力。” 陈忠眼中闪过一丝窃喜,连忙附和:“太保所言极是!弃左营可避敌锋芒,下官明日便奏请陛下!” 谢渊心中冷笑 —— 鱼儿上钩了。

陈忠走后,张启拿着勘验结果赶来:“大人,密信确为瓦剌细作亲笔,狼形印鉴与三年前截获的瓦剌文书一致;属下还查到,陈忠近日与西市粮商往来频繁,将私扣的粮饷高价转卖,得银三万两,存入私宅地窖。” 谢渊接过账册与密信副本,翻到 “陈侍郎愿为内应” 一句,指节泛白:“好个狼心狗肺的奸贼!” 他对张启道:“立刻将账册收好,待战后一并呈给陛下。另外,传我令,让德胜门左营指挥使即刻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