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言口(九)
难言口(九)
阿青今年十之有一,不能像小时候钻到人怀里撒娇,是小小少年了,身量也从一个小小的糯米团子,渐渐抽开了芽,已经有尤怜肩膀高。
但比起清漱还差半个脑袋,阿青每天都在想超过清漱,师姐说他小时候挑食,这也不吃,那也不吃,不喜欢的全给清漱吃了,所以清漱才能长这么高。
阿青奋发图强,每天去六瑶吃三碗饭,弄得别人他是个饭桶,实则他只想长高。只是他没有长高,肚子上的肉倒是涨了不少。
尤清漱看在眼里,道:“是长了,横着长。”
阿青咬牙切齿,正想打闹,六瑶门外一段素锦白衣迈了进来,一看到人尤青打闹都不跟清漱打闹了,两步做三步,“尤怜哥哥!”
还未变声,声音还是小时候的模样,喊起来人来亦如当年。尤怜眉心抽了抽,不知道是反感或是想到谁,浅浅地嗯了一句。
尤清漱一礼,他和阿青不同,生性不爱热闹,叫尤怜哥哥太过亲密,叫少主又过于疏远。一时间没有开口,尤怜看出他的苦恼,道:“平常就好,不必拘束。”
“是,师兄。”
尤青左右晃脑,往尤怜身后看去,“师兄,怎么没看见那个人,该不是不是又瞧上了哪个好看的姑娘还是
好吃的,走不到道了。”
由于小时候的阿青被薛省荼毒,什么给他的甜点里放盐,给他看春宫图,正经事是一点没做。阿青自然是对他不假辞色,不过薛省有时候对他也挺好的。
尤怜道:“不是。他跟金灵道人去豫州。”说完从储物袋拿出薛省给他的东西,两只兔子柿子还有薛省塞给他的糕点,“薛省给你们的。”
阿青一眼就看上了兔子,双手托举着兔子,兴奋道:“我喜欢这个!”随即爱不释手的抱住怀里,另一只灰兔就到了尤清漱怀里,他性子稳重,安安静静地摸着兔子毛。
很快尤清漱发现问题,这兔子不对劲,还没问出口。尤怜先道:“不是真的兔子,是符咒做的。取了名字就跟真的一样,薛省改良了一下,每三月喂给它们一块下品灵石就行。”
虽然薛省爱捉弄人,但是这方面没得说,每次委派的时候都是给他们带上好吃的好玩的,一次都没落。真是想让人爱不得,也恨不得!
阿青收了东西,也兴冲冲朝着尤怜,“尤怜哥哥辛苦,替我跟薛省哥哥说声谢谢!”说完也拉着尤清漱笑嘻嘻道:“清漱也是!清漱,你说是不是?”
尤清漱点了点头。尤怜淡声道:“好。”
又道:“记得把柿子吃完,很多。”
阿青看着这一大堆的柿子很是苦恼,他不太爱吃柿子,而清漱不喜欢吃甜的,很快他想到了什么,“师姐!师姐最近不是在研究食谱吗?尤怜哥哥你给师姐带去吧!”
尤怜一愣,半晌没说话,阿青也不是当初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小孩,见尤怜脸色不对劲,很快闭嘴,都不用尤清漱制止,每个人都会长大不是。
阿青察觉到空气中的不对劲,道:“尤怜哥哥跟师姐吵架了吗?这几天我看师姐都闷闷不乐。”
长大了,也没长大多少。尤清漱拉了拉阿青地袖口,故意将怀中地兔子放跑,阿青顿时去追兔子了。
人走远,尤怜才恍然回过神,道:“叫阿青不必多想,既然不喜欢就把柿子送你们师姐那去,还有……”
尤怜从储物袋拿出一只白色地小猫和一本书,小猫是薛省亲自挑地,“这是薛省给师姐地,替我送过去吧。”
要是阿青在,指不定又要问尤怜为什么不送过去。有些事并不是没有结果,只是那个结果并不符合人心中所想。
尤清漱接过东西,点头,在尤怜转头地时候,疑惑问:“师兄你想笑吗?”
尤怜脚步顿住,“为什么?”
尤清漱睫毛低了低,不刻意看尤怜,道:“我看师兄不想笑,但是师兄你……”
尤怜微微擡睫毛,又迅速垂下,他道:“我不想。但我好像已经习惯了。”
说完,只留给尤清漱一个背影。
其实,他很喜欢一个人十七八岁地夏天,有蝉鸣不绝,有颤动的棠梨花枝和抽着绿芽的枝头。一切都让你欣喜,可是某一天,你发现这些都是虚假地。夏天消融,凌寒已至,当时你并未感觉到什么,你始终认为自己是对的。可是等你十二二十年或者是更老,突然有一天,他听见身后有微弱的蝉鸣声,他停下脚步,世界赫然崩塌,白雪消融,是夏天来了吗?
他是这样期盼地,踽踽独行十余年,他看惯了白雪和高峰——
蝉鸣声震耳欲聋,却不见夏天和枝桠。
薛省一晚上都不安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想师傅和黑影人也想尤怜,在船上晚上要陪着宋秋波,他基本没什么休息,又赶了几天路。虽然眼皮困顿得厉害,却没有半点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