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踩脸的猫咪 作品

看不见的客人(第3页)

“就像这样吗?”说着,他举起贺权倾给他的黄色打火机扔进了一旁的人工水池里。水池的水溅起水花,一如宋玉添的车被拖进水里时溅起的水花一样。

“贺权倾先生,是不是这样?你有女儿,你也是一位父亲。”

很快来了一群人,宋昭彰知道他冒名顶替,私闯进贺权倾公司庆功宴的事已经被他的下属知晓,很快他就将被驱逐出去,于是提高嗓门动之以情道:“我和我的妻子知道宋玉添已经死了。我们只是想找到他,安葬他,以慰他在天之灵。”

“先生,您得跟我们走。请您合作。”下属上前,见宋昭彰不配合就要拉拽宋昭彰。

“别碰我。”宋昭彰拒不配合,下属只好强行将他拖拽了下去。

宋昭彰反抗,奈何寡不敌众,对贺权倾悲痛怒吼道:“贺先生,如果你的女儿失踪了,你也会希望将罪犯绳之以法的!狗娘养的!”

宋昭彰被‘请’上了车,贺权倾的妻子见状,问贺权倾:“你认识他吗?”

贺权倾看着坐在汽车后座的宋昭彰那愤怒到怒目圆睁的眼睛,摇了摇头。

没有人能将这件案子和贺权倾联系在一起,宋昭彰也不能。顾飞羽已经将贺权倾与这件案子撇清了关系。

之后宋昭彰回家照顾他的妻子就消失了,贺权倾再也没有听到他的任何消息。

桌子上的倒计时似乎快要接近尾声,发出的滴答声更加急促。

何冠男听到贺权倾述说到这里的时候,基本已经理清这两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前因后果,接下来就是寻找辩护的突破口。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清楚了。两位死者,两具尸体。杀害林襄瑗的凶手似乎对宋玉添的死负直接责任。警察只知道一起凶杀案,因为他们只发现了林襄瑗的尸体。而你是嫌疑人,但我们和宋玉添的父母都知道,还有另一起凶杀案和另一具尸体。宋玉添的父母怀疑你和你的情人是凶手。你的情人已经死了,那么只剩下……”何冠男语气稍显停顿,她将她的笔稳稳地放在文件的封面上接着说:“……你了。”

“你怎么看这个谜题?”何冠男问。

“您的看法呢?”

“我想到了酒店房间里的怪事。你所说的,那个杀害你情人后神秘消失的男人。”何冠男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试图从这个神秘男人做为突破口,找到为贺权倾辩护的途径。

“这个人和宋玉添有关。”贺权倾补充道,“这个神秘人比他父亲知道的更多。”

何冠男问:“你想说服法官,那位司机是约你们去酒店的人吗?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知道我们是杀害宋玉添的凶手,想勒索我们。他知道我的身份,还知道林襄瑗不是我的妻子。”

贺权倾说出了自己的辩词,却再次被何冠男驳回。

“细节。”何冠男再次强调“贺先生,我要听的是细节。我提醒你,只有细节充实,法官才会相信这些荒谬的说法。”

“我还没告诉你我们是如何约在丽晶酒店的。”

何冠男洗耳恭听。

那天,贺权倾忙完了手头的工作,在天台上抽烟,秘书送来了一份文件。

贺权倾看到寄件人赫然写的是宋玉添时,就知道大事不妙了。他拆开信件,里面是一张疑似贺权倾沉车的湖泊全景和一份录音。

录音采用了变声处理,说:“我知道你和你的小情人干的好事。想让我闭嘴,就给我一百万,我要无标记的小额钞票。如果今天内我拿不到钞票,这些照片就会交给警方。这样他们就能找到宋玉添。五点整,你们要出现在赫冈火车站。不要迟到,我会准时打电话给你们,告诉你们将钱放在哪里,两个人都要出现。带着钱,别打小算盘,否则我会报警。”

贺权倾只得照做,带着一百万和林襄瑗会和,准时来到赫冈火车站。

林襄瑗看着照片,半信半疑:“沉尸地点就是这里吗?”

“不一定,但是像。”

何冠男站起身看着窗户外面的月亮说:“贺先生,你看到天上的月亮了吗?”

贺权倾不知何意。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大的就像你故事里的漏洞。”贺权倾的说辞依然没法说服何冠男。

贺权倾泄了口气,词夺理道:“我还没说完,你怎么知道就有漏洞。”

“你怎么解释司机知道你处理宋玉添尸体的那个水库?”

“这个我可以解释。我把车推下去之前我听到了响声,如果那不是鹿的声音呢?如果林襄瑗没能让他相信我们撞车了呢?他可能看到了地上的血迹,假装离开,其实是藏了起来跟踪我。”

何冠男赞同,但是依然提出质疑道:“是的,你一直在试图淡化宋玉添的死。”

“你说什么?”

“那个司机就是个贪图钱财的小人。你认为将重点放在那个讹诈你钱财的司机身上,人们就会忽略那个男孩,以此来减轻你的罪行。很显然这是行不通的。”说着何冠男在笔录纸上画了一个叉。

“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何冠男郑重的站了起来,说:“我现在向你提出三个问题,如果你能回答其中一个,那么我们就继续进行你那漏洞百出的说辞。第一,你手机上收到的短信意义何在?第二,如果凶手为钱而来,为什么不把钱带走?第三,凶手是怎么自由进出房间,像幽灵一样来去无踪的?”

贺权倾默不作声。他确实没办法合理的解释其中任何一个问题。

“你看见了吧,你给法官的东西就是这样一个毫不连贯的愚蠢故事。这会让你的证词连贯、轻松脱罪的美梦幻灭。”

贺权倾逐渐认识到这位眼前的大律师强大的专业能力,他站起来迫切的问道:“你别再说了,那你告诉我有哪些问题。”

“很好,那我告诉你,从你的话里能推断出什么。”

“说吧。”

“我们回到火车站的部分。讹诈者必须在下午五点联系你们,”何冠男开始讲述她为贺权倾辩护时应当捏造的‘事实’供词。

那天下午,贺权倾和林襄瑗如约来到赫冈火车站旁的电话亭。五点整,电话准时响起。

贺权倾说:“应该就是讹诈者打来的电话了。”

为了防止被人看到贺权倾和林襄瑗在一起,林襄瑗一个人下车接听了电话。

神秘人说:“我给你们预订了丽晶酒店715号房间,那里只有乘坐谷列车才能到达。还有一件事,将手机扔进垃圾桶。如果你们带着手机,警察将会找到宋玉添的尸体。”

林襄瑗照做,将手机放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到达丽晶酒店后,她让贺权倾等在酒店的门口,自己只身一人到前台询问715号房间是否有人预定。

在确定预定人是贺权倾之后,前台让她填了一份信息表格才让她拿到了钥匙。林襄瑗虽有迟疑,却不得不留下信息。

林襄瑗来到房间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于是在窗户边给贺权倾示意,贺权倾才跟着进来了。

“有人看到你了吗?”林襄瑗问。

贺权倾摇摇头,问:“他有给你什么指示吗?”

林襄瑗说:“没有,我们只能等。”

二人将照片和录音带在房间的壁炉里烧毁。

时间变得很漫长,不知等了有多久,突然,贺权倾收到林襄瑗扔在垃圾桶里的手机发来的信息:我要说出一切,丽晶酒店715号房间。

林襄瑗立马意识到他们受骗了。

说时迟,那时快,贺权倾和林襄瑗急忙收拾行李准备离开,于是躲在暗处的宋昭彰袭击了贺权倾,杀害了林襄瑗,将钞票撒了一地。等警察赶到的时候,凶手已经逃之夭夭。

说到这里,贺权倾打断何冠男说:“不不不,你是怀疑杀害林襄瑗的凶手宋昭彰,早在我们进去之前就已经在房间里了吗?”

何冠男反问道:“你不怀疑吗?这是很好的说法,能增加辩词的可信度。法官也会相信的。宋昭彰有强烈的杀人动机。如果一位父亲知道警察在保护他儿子失踪案的凶手,他只有一个选择:逼迫凶手正视罪责。”

贺权倾点燃一根烟,思索片刻,说:“也就是说杀害其中一人,让另一人成为凶手。这就是他的办法。”

“正是,他的轨迹实行的完美无缺。所有人都会认为你是凶手,贺先生。警察,你的妻子,你的合伙人……宋昭彰不仅害你背负杀人罪名,也毁了你的生活和公司。顾飞羽只能花几百万将你保释出来,你们一起编造了这套阴谋论。我以为他请我来,是为了测试这套说辞的可信度。你的律师知道,如果你的故事能说服我,那自然能说服法官。”

何冠男两周前宣布退休,是顾飞羽找到她接手贺权倾这个案子。顾飞羽一再向贺权倾保证有何冠男帮助他准备自辨,他不会后悔。

贺权倾看何冠男缜密的思维逻辑和严谨的工作态度,想到了顾飞羽和他打过的包票。

何冠男继续抛出问题:“证明你没有杀害你情人的唯一办法就是声称宋昭彰是凶手。但这就承认了你和你的情人杀害了他的儿子。”

贺权倾思忖片刻纠结道:“是的,这也无济于事。因为我们还不知道,他是如何悄无声息的离开房间的。我向你保证,我醒来的时候,屋子里空无一人。”

“贺权倾先生,你知道横向思维吗?”何冠男自问自答,“也就是换一个角度分析事情。比如,在一个空空如也的木质粮仓里,主梁上正悬着一个男人,吊死他的绳子长达三米,他的双脚距离地面30厘米,离他最近的墙有六米远,他不可能攀上墙或者主梁,但他却吊死了,他是如何做到的?”

贺权倾百思不得其解,这似乎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问题。

何冠男也不等贺权倾思考出结果,便直接宣布答案:“他站在大冰块上,冰块融化了。”

贺权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何冠男拿起桌上的文件,说:“这,就是我们的粮仓。”

“这是警方的照片资料。”何冠男说着拿起文件走到贺权倾的跟前,将其一张一张摊开给他看,“你要在其中找到自己的说辞。”

那些照片都是贺权倾数月来见过最多的也不想见的照片,有事故案发现场,有林襄瑗的尸体,有丽晶酒店的房间……

对此他再熟悉不过了。他说:“我不知道要找什么?”

何冠男提醒道:“细节,贺先生。注意细节,细节往往在触目可及之处,但必须从其他角度分析他们。”

何冠男将贺权倾在丽晶酒店被逮捕的照片专门挑了出来,引导道:“如果谜题之解一直不在房间内部。”她指了指照片中走廊上看热闹的其中一个妇女,而这位女士正是宋玉添的母亲杜若楠,说:“而是在其之外呢?”

曾经宋昭彰向林襄瑗介绍过说:“宋玉添的母亲在赫冈附近的山谷工作,离家只有20分钟的车程。”

贺权倾瞬间明白了:“所以让我们去那么远的酒店并非巧合?”

“正是,宋昭彰给你设了一个陷阱。给你寄包裹的可能就是他,意在扰乱你的思绪,令你找不到头脑。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他想要的线索。”

“但这不合理,他不可能知道水库的事。”

何冠男立刻答疑解惑:“你处理尸体的地方有很多水库,本地人清楚得很,宋昭彰随便拍一张给你,只需要等你上钩。你也确实上钩了。你暴露了自己,也暴露了林襄瑗。”

贺权倾猛然想到宋昭彰在庆功宴上找到他的那一天,将他的打火机扔在水池里。这也许就是试探,为他设局作准备。

于是,按照何冠男为贺权倾想到的辩词,林襄瑗的暗杀现场就是这样的情况。

宋昭彰引诱贺权倾和林襄瑗上钩,约在妻子杜若楠所工作的那家酒店。妻子利用职务之便给宋昭彰在715的隔壁开了一间房,并且将窗户门提前打开,然后把只能从窗户里面用钥匙才能打开的窗户钥匙交给了宋昭彰。

接下来宋昭彰只需要在715号房间等待贺权倾和林襄瑗的到来,杀掉林襄瑗以后,再将凶器沾上贺权倾的指纹,再从窗户翻出去,逃到隔壁房间。等警察赶到的时候,妻子再趁警察不注意的时候将715的窗户反锁,因此就可以完美无缺的制造了密室杀人。

贺权倾听到何冠男为自己想到的辩词大为震惊,他不禁再次感叹这个人超高的辩护能力,甚至可以达到以假乱真,颠倒黑白的地步。

他欣喜道:“所以说,我们被约在那家酒店,是因为男孩的母亲。她只需要协助她的丈夫以此陷害我是凶手。”

何冠男再次强调:“警察没有将杜若楠和你联系在一起,因为顾飞羽已经将你从宋玉添的案子里抹干净了。”

这下这个让贺权倾困扰数月的难题就这样被何冠男解决了。

逻辑上天衣无缝,说辞上无懈可击。

他不禁叹服,为这个战无不胜的大律师感到折服。

就在他拨云见雾,只需要解释和他没有关系的宋玉添事件和林襄瑗事件是怎么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何冠男的手机再次响起。

只听何冠男简单利落的回应着:“你好。”“确定吗?”“百分百确定吗?”“好的谢谢。”等词后结束了通话。

“是检方证人的事吗?”贺权倾问。

“我们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已经知道他是谁了。就是那个司机。”何冠男催促道:“我们得加快进程了。”

贺权倾好不容易重新燃起的希望又瞬间破灭,如果找到那个司机出庭作证,即使何冠男的说辞再完美,也无济于事了。他懊丧的说:“这下完蛋了。”

“如果你听我的,不至于全军覆没。”何冠男不以为然,她似乎依然胸有成竹,她又全神贯注的投入到如何为其委托人辩护的工作当中,“假设你车祸当天没有和你的情人在一起,如你的不在场证明显示,你当时在巴黎,租房子的是林襄瑗,登记的也是她的名字,因此你不在宋玉添的死亡事故现场,车牌号和其他的都是间接证据。那么顺理成章,林襄瑗就是计划实施者,伪造那男孩侵占财务、畏罪潜逃的假象。我们要说服法官,你是林襄瑗的受害者,你去酒店是因为她向你求助。直到那时候,你才知道宋玉添的事,宋玉添的父亲先前冤枉你是有失公正的。”

将贺权倾变成林襄瑗的受害者。这听起来确实不错、也是无可挑剔的辩词。

“唯一的缺陷,是林襄瑗和宋玉添尸体的直接联系。”何冠男拿着记录笔,一边思索着,一边来回踱步,她看起来既激动又焦急,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了,只需要将最后这一步解决,贺权倾就可以从这两起凶杀案中全身而退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贺权倾问。

再难的问题又怎么会难倒战无不胜的何冠男大律师呢。她很快就想到了万无一失的法子。

“沉车的时候得有林襄瑗的私人物品,我们要将宋玉添的失踪嫁祸给她。而你唯一的罪名只是隐瞒事故。”

贺权倾赞叹的点了点头。

何冠男从警方照片资料拿出了一张报有宋玉添失踪的可疑区域地图给贺权倾,问:“沉车的地址在哪里?”

何冠男的辩词确实比贺权倾的狡辩更加具有可信度,可以说是无懈可击,唯一的缺点就是必须找到宋玉添的尸体将林襄瑗的证物放进去才能将这件事完全嫁祸给林襄瑗。

如果真如贺权倾所愿,能让他置身事外,全身而退,他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可是这样一来,贺权倾就等于全盘托出,所有身家性命都将押付于眼前这个人的职业素养上,这样实在是太过冒险,贺权倾犹豫了。

为了打消贺权倾的顾虑,何冠男说:“我们匿名报警,你不要交代什么,但如果没有尸体,就没有罪名。没有罪名,就无法说服陪审团林襄瑗是激情犯罪。我们会尽可能贴近真相,但保证你不会牵涉其中。”

贺权倾并没有着急圈出准确地址,他还是心有顾忌道:“如果检方手上有王牌,我怎么可能全身而退?”毕竟现在还有一个目击证人,如果他说贺权倾就在案发现场,顾飞羽没有在检方之前找到他,或者找到他也收买不了他,那么一切说辞都是虚妄。

“检方并没有什么证人。”何冠男义正言辞、信誓旦旦的说。

“什么?”贺权倾大为震惊。

“没有人要见法官。这都是我捏造的,并根据你所给的细节进行调整。”

贺权倾惊喜之余,又很震惊,继而又有些恼怒:“你是在耍我吗?”

何冠男反问道:“为什么你一开始不说出真相?”

贺权倾苦笑,原来为了让他说出事实真相,何冠男居然可以做到这个地步,同时他也为何冠男的极限拉扯感到叹服。他说:“我就是想看看,你是否能让宋昭彰从房间里消失。我被打晕的时候曾清醒过来看到了他的面容,我一直都知道他是凶手,我也知道他妻子在酒店工作。”

“那你为什么要等我来告诉你?”

“为了确定我能不能将身家性命托付于你。何女士。”

何冠男的专业能力已经深深让贺权倾折服,他慢慢放下了芥蒂,直到完全确定何冠男这个人是值得他信任的人。

事已至此,贺权倾没有任何顾虑了。何冠男将纸和笔又重新递给他,问道:“沉车的地点在哪里?”

这次,贺权倾毫不犹豫的圈出了沉车地址。他一身轻松,清了清嗓子又重新点上一只烟。

拿到地址的何冠男仿佛如释重负,看着这来之不易的成果缓缓走到窗前,又注视着窗户外边,似乎在看天边明月,似乎又在注视对面楼里的某个人。

贺权倾坐在沙发上拨云吐雾间徐徐说道:“我要再告诉你一件事情。其实我在沉车的时候听到的声音不是什么鹿的声音,也不是目击证人跟踪我发出的声音,而是被放在后备箱的少年居然醒了过来。我们都以为他已经死了,真的。”

当时苏醒的宋玉添猛烈的敲击着后备箱,贺权倾打开后备箱发现宋玉添睁着双眼虚弱不堪,用残存的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他的双手。可是事已至此,他已经没办法回头,他只想赶快解决眼前的麻烦,于是毫不犹豫的又重新关上后备箱,将车推进了水里。

“林襄瑗走到这一步,已经无法回头了。如果警察找到那男孩,得知他不是死于车祸,而是死于窒息,尸检报告会揭穿我的谎言,我要确保您能帮我处理这件事。”

听到这话的何冠男瞬间如五雷轰顶,目眦欲裂地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这个衣冠禽兽,看着这个光线靓丽的外表下装载的是一个何其龌龊的灵魂。她怒火中烧,义愤填膺的怒喝道:“我的责任只是帮你免除牢狱之灾,而非救赎你的良心。你这个败类,贺权倾,你要按照我说的做,因为你需要我……”

贺权倾见何冠男情绪激动,试图安抚:“你听我说,那男孩当时昏迷了,我必须即刻做出决定……”

何冠男情绪激动的打断道:“别再自欺欺人了,你这个凶手。”

何冠男的一反常态,目露凶光,让贺权倾困惑不解,见惯风浪的她得知他杀害了一个无辜的男孩怎会如此激动?他纳闷道:“你又在考验我,对吗?让我学会应对对检方的炮轰对吗?”

何冠男并不承认她之所以如此生气的原因,愤怒而强硬的说:“你的话让我改变了一切,你现在落入我的手中了。你说的已经够多了,如果我告诉法官,你就死定了。”

“不准说!”贺权倾大声吼道:“不准说,听到没有。”

看到贺权倾暴怒,何冠男继续火上浇油:“检方正希望你恼羞成怒,你看,你这么容易就被我挑衅。你想羞辱我吗?放马过来吧。检方也想看到,傲慢的蠢货自露马脚。”

“够了!”贺权倾怒拍桌子狂吼道:“你不是来帮我准备辩词的吗?那就好好帮。”

自知失控的何冠男双眼泛泪,背过身去收起悲容,深吸一口气,又转过身去对着贺权倾字正腔圆的说:“我不允许最后的一桩案子玷污我的连胜生涯。从现在开始,你要按照我的指示行动。在此之前,我要确信你的故事里是否还有问题。”

“没有了。”

“没有了吗?”

“没有了。”

“我认为还是在利用我。你用掺假的事实测试我,当我是玩偶。”

“哪部分不合理?”

“没错,你说的确实有可能发生,但如果违背了永远也说不了话的死人——林襄瑗呢?”

事情到这里,贺权倾的辩护本就可以结束了,所有的事情也都可以理的清清楚楚。可是何冠男似乎还不罢休,她继续戳穿贺权倾的谎言,述说着她推理出的事实。

是贺权倾顺走的宋玉添的钱包,而不是林襄瑗。并且是贺权倾委托顾飞羽不定期往宋玉添的账户里转账,企图污蔑宋玉添是一个挪用公款、畏罪潜逃的罪犯。

这不是没有可能,贺权倾是如此的神通广大,能扭转乾坤,却不留下蛛丝马迹。

贺权倾狡辩道:“这不是真相。”

“你无法证明它不是。”

贺权倾步步紧逼,“你也无法证明它是。”

何冠男毫不退让:“那我们就再回顾一下。”

“如果事情都是你的授意,那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事故发生后,林襄瑗想报警,而你制止。”

“目击证人走后,林襄瑗担心他看到,是你执意要处理掉宋玉添的一切痕迹。所以说林襄瑗才是被迫卷入这种失控局面,才出此下策的人。”

何冠男拿出林襄瑗的病例,解释说:“在您所谓的巴黎之旅后,你的情人患上了急性焦虑症。”

贺权倾继续狡辩:“即使是她这样无情的人,也会崩溃的。”

贺权倾所言极是,但是何冠男又一次找到了他谎言的漏洞,说:“我不会吃这一套的,贺先生,如果一切都是她的授意,你应该会救下那个男孩,但你却淹死了他。”

何冠男继续说:“看着网上流传的有关宋玉添的新闻,林襄瑗内心备受煎熬,将她拖入无限深渊,她开始脱发,身体健康也受到极大的影响,直到她明白释怀的唯一方法。她没办法再将男孩还给他的父母了,但是他可以告诉他们真相。于是,她在经历一段时间的内心挣扎以后,向宋玉添的父母坦白了一切。并且和他们约好,在男孩父母工作的酒店见面。偏远的地方有助于她实行计划,她独自穿过山谷,前往赫冈。当她达到丽晶酒店的车站后,用公用电话打给你,以防止你起疑心。她让你相信,是那个目击司机看到了什么。司机找上她勒索她。她向你索要的一百万元其实是补偿那对可怜父母的方式。因为她没有勇气跟你坦白一切。她达到房间后,开始等待,并实施计划的第二部分,就是用手机编辑好定时短信以防万一。林襄瑗知道你不会坦白。因为你只在乎一件事情,就是你自己。你确定没人看到你后进入房间,但林襄瑗已经踏上不归路了,当她告诉你他的打算以后,你失去了理智。紧接着,你收到了短信,当你看到短信的时候,才明白你中了圈套。可是酒店就是用你的名字预定的。林襄瑗让你把钱给宋玉添的父母,然后说出宋玉添的藏尸处再去自首。恼羞成怒的你将林襄瑗残忍的杀害。”

何冠男竟然将所有的事实全部推理了出来。贺权倾歇斯底里的喊道:“我不会在法庭上承认的听懂了吗?绝对不会!”

何冠男毫无惧色,继续说道:“你杀了她,却被困在了房间,无法从房间里逃离。你认为那条短信或许会派上用场,寻找一切能支撑你说辞的事物。将钱撒在了地上,用镜子撞伤了自己……”

贺权倾还不死心,说:“那为什么宋昭彰夫妇却没有声张?如果林襄瑗联系了他们,要说出真相那为什么他们不告诉警察。你说说看啊!”

何冠男咬牙切齿道:“他们知道你不会说出尸体的下落,不会自投罗网。如果没有尸体,就很难定罪。他们也知道,你有能力逃脱法网。包括将你情人的死嫁祸给他们。”

贺权倾无话可说,因为何冠男说的全部正确。

“过来吧。”何冠男让贺权倾到窗边来指给他看说:“倒数第二层楼,从右边数第二扇窗户。仔细看。”

虽然两楼楼间距较大,贺权倾依然能看清楚那里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身影,不用猜就知道那是宋玉添的父亲。原来他不光活在警方的监控之下,他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居然从来没有意识到对面就有一个人一直在监视着自己。

何冠男解释道:“宋昭彰很久以前就不再信任警察了。在那之后,他一直都在监视你,想将你亲手送上法庭。”

对面窗户的男人似乎也看到二人正在谈论注视着自己,匆忙转身躲进了屋内。

贺权倾思忖片刻觉得何冠男不可思议,又一针见血,不可置信的说:“我觉得你的推测毫无根据。”

何冠男说:“我对他的理解超乎你的想象。”

“怎么说?”

“你聪明过人,你觉得呢?”

贺权倾不解何意:“我要正面的回答。”

“当宋昭彰夫妇到达了酒店,得知了林襄瑗的死讯,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知道希望渺茫,犹豫着下一步的进行。对司法部门失去信心,他们能怎么办?只能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他们只能监视你。宋昭彰变成了你的影子,他在你房子的对面找了一套公寓,化名租了下来。从那以后,他便能密切的观察你和你身边的每一个人。你的每次会议,每次谈话,你为了脱罪做的一切行为。他窥探一切,伺机行动,因此他也知道了我。我意识到他在跟踪顾飞羽。于是我开始跟踪监督他。”

“原来是那父亲使你接下了这个案子,是他使你开始追溯宋玉添的事情。”

贺权倾还是不想承认他的罪行,他拿出贺权倾给他看过的警察逮捕他并且拍到旁观者就有宋玉添母亲的照片,说:“这张照片可以说明我的说辞是有可能的。”

何冠男有点恨铁不成钢道:“你还是没有认真听我的话,忽略了细节。”

贺权倾反质疑道:“那男孩的母亲当时就在房间里。”只要男孩的母亲当时在场,何冠男的辩词就更加站得住脚,比其推理更加合理。所以杀害林襄瑗的凶手只能是宋昭彰或者另有其人,而不可能是他贺权倾。

何冠男解释道:“我说过了,那天她在休息。他和丈夫约了林襄瑗前往酒店。”

贺权倾解释道:“可是这张照片证明了那男孩的母亲……”

何冠男掷地有声的打断道:“照片是假的,贺先生。照片是合成的。你看看镜子的倒影。”

贺权倾仔细看了看照片,那照片是他在丽晶酒店被警察抓捕时拍的,走廊上站着许多围观人群,其中就有宋玉添的母亲。

但是照片中,酒店走廊上挂着一面镜子,能清晰地看到对面看热闹的人员的虚像,宋玉添母亲所站的位置本该出现在镜子里的,可是镜子里居然没有。

贺权倾再次大为震惊,感觉被眼前这位足智多谋的大律师给耍了。这次他没有恼怒,有的只是心悦诚服。

“告诉我,你需要我的帮助吗?你想说服法官,你是无辜的吗?如果你想的话,那么就承认你杀了林襄瑗。”

“我承认。”贺权倾毫不犹豫的承认了,他彻底的放弃了拉扯,何冠男是有足够的能力保证他逃避法律制裁的好律师,也是值得他信任的大律师。

何冠男也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也终于得到了被承认的真相。她没有接话,这一切来的太不容易了,以至于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该说什么话去回应它。

须臾静默之后,座机的铃声打破了这片宁静。是顾飞羽的留言。

“贺权倾,你在吗?我是顾飞羽,你的手机关机了,请尽快给我回电话。我们期待的奇迹发生了。”

与此同时,顾飞羽找到了正在机场上班的有关宋玉添失踪案的唯一目击证人。顾飞羽已经顺利花重金将其收买,他是不会说出宋玉添事件和贺权倾有关的任何信息的。

何冠男嘱咐贺权倾:“给他回电话吧,似乎是重要的事。我们休息十分钟以后再继续。我已经知道该怎么为你辩护了。别担心。”

何冠男将写有宋玉添失踪地址的报纸装进口袋,拿起自己的手机,将笔插进贺权倾的上衣口袋,对他说:“我出去透透气,你有咖啡吗?”

“有。”

“喝点咖啡,今夜注定是一个漫长的无眠夜。”

(不好意思,只预留了一个章节,却超过三万字了,剩下内容在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