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零二秒 作品
元朝那些事49《奇梦预兆》
元大德七年孟春,大都城的榆钱刚冒新芽,林缚蹲在东直门内的灰墙根下,笔尖在麻纸上洇开墨团——账册上的数字像串不起的麻绳,勒得他指节发白。
“林秀才,字写得跟绣娘绣花似的,账上的铜子能开花?”杂货铺掌柜帖木儿斜倚柜台,蒙古袍上的狐皮领蹭得发亮,汉话里夹着卷舌音,“你娘的药渣子都堆成山了,还搁这装斯文!”
林缚低头咬唇,袖口磨出的毛边里露出半截冻红的手腕。昨夜又梦见那堵裂墙了:北城墙砖石间爬满青藤,裂缝里伸出只苍白的手,递来半块墨玉,“春尽秋来”四字刻得入木三分。醒来时,手心还留着被玉片割破的灼痛,帕子上竟真有丝血迹。
“哥!张婆说北城墙裂了道缝!官兵拿鞭子抽人呢!”妹妹阿桃喘着气撞进来,辫梢的红头绳沾着泥。林缚猛地站起,账册被墨汁溅脏——北城墙下,青藤正从裂缝里钻出来,在晨风中晃得刺眼,和梦里的一模一样!
暮色漫过护国寺的琉璃瓦,林缚攥着墨玉,在后巷遇见了阿依莎。她裹着灰斗篷,眼窝下泛着青黑,递来个锦盒:“千户说城墙开裂是不祥,要把我发卖到漠北……”锦盒里的半块墨玉,纹理与林缚的严丝合缝,拼成“祸福相倚”四字,“我娘说,和汉人有缘的人才会有另一半。”
林缚摸到锦盒里的波斯绣荷包,针脚细密,绣着弯月和橄榄枝。阿依莎是波斯商人家的女儿,父亲死于海难,被千户买作婢女。林缚常去千户府代写文书,便与她有了交集——她教他认波斯文,他给她讲汉乐府,破庙里的炭灰抹在两人脸上,映着摇曳的油灯,像幅斑驳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