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铁树(第2页)
就在这时,周围的亡魂突然齐齐抬起头。
那些被铁枝穿透口腔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空洞的眼窝中涌出灰黑色的雾气,雾气里浮动着无数张扭曲的人脸——那是他们生前搬弄是非时,被中伤者痛苦的面容;那些被钉在树桩上的,断裂的手指突然以诡异的角度弯折,指甲缝里的碎肉掉落在地,竟化作一条条细小的血虫,顺着铁枝朝江澄夜爬来,空气中弥漫开一股腐肉混合着铁锈的恶臭;更有甚者,被铁树从头顶贯穿的亡魂,干硬的皮肤突然裂开无数道缝隙,从里面钻出密密麻麻的黑色发丝,发丝在空中扭动,如同毒蛇般缠向他的脖颈。
“是你……是你害了我……”
“为什么不救我?你也该尝尝这滋味……”
“挑拨离间的人,都该被铁树穿肠烂肚!”
无数细碎的声音突然钻进脑海,像是有千万根针同时刺入太阳穴。那些声音不男不女,不高不低,却带着刺骨的怨毒,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的意识里。
江澄夜猛地晃了晃头,眼前却瞬间浮现出幻象——他看见自己被无数铁枝穿透四肢,舌头被铁刺钉在牙龈上,周围的亡魂正用空洞的眼窝盯着他,发出嘲讽的冷笑。
“滚开!”他低吼一声,混沌之力骤然爆发,暗紫色的气浪以他为中心炸开,将缠来的发丝震成齑粉。可精神攻击如同潮水般涌来,那些亡魂的怨念凝聚成一张张模糊的脸,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有的在哭嚎,有的在诅咒,有的甚至模仿着他熟悉的人的声音,诉说着被他“连累”的痛苦。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视线开始模糊,后背的疼痛仿佛被无限放大,铁枝上的倒刺像是钻进了骨髓,每一次铁树的震颤都让他觉得魂魄要被从伤口里拽出来。脚下的铁叶已经勾住了他的靴筒,锯齿缓缓收紧,靴底被割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尖锐的铁钩刺进脚踝,带出一串血珠。
“不能停……”江澄夜咬紧牙关,舌尖尝到了血腥味——他竟在剧痛与精神干扰下咬碎了自己的牙龈。他强行集中精神,将摄梦人之力提到极致,那些嘈杂的声音瞬间被剥离出一道缝隙,他抓住那丝清明,猛地调动血月之力。
暗红色的光芒顺着手臂流淌,凝聚在掌心,他没有去攻击周围的亡魂,而是将力量狠狠拍向扎进后背的铁枝。“铛”的一声脆响,铁枝剧烈震颤,倒刺暂时停止了搅动,趁着这一瞬间的空隙,他左手抓住一根较细的铁枝,右手紧握成拳,隐狼之力在指骨间炸开,指甲瞬间变得尖利如刀,带着猩红的光芒,朝着铁枝与自己皮肉连接的地方狠狠挖去!
“噗嗤——”
皮肉被硬生生撕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地狱里格外清晰,鲜血喷涌而出,溅在铁叶上,激起一阵更密集的“滋滋”声。那些铁叶像是被鲜血刺激,突然疯狂地开合,锯齿状的边缘不断刮擦着他的小腿,很快就将裤腿磨烂,露出血肉模糊的皮肤。
江澄夜疼得浑身发抖,却死死盯着被挖开的伤口——铁枝的倒刺已经被他硬生生掰断了两根,虽然还有大半嵌在肉里,但至少能活动了。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发力,身体以一个极其扭曲的角度向后弯折,后背的肌肉被拉扯到极致,伤口再次撕裂,可他借着这股力道,终于将上半身从铁枝的禁锢中挣脱出来!
“啊——!”
就在这时,那些亡魂的精神攻击突然变得更加狂暴,无数怨毒的意念如同实质的巨石,狠狠砸在他的识海深处。江澄夜眼前一黑,差点从铁枝上坠落,低头时,看见下方的树桩上,一个亡魂正咧开没有舌头的嘴,对着他无声地笑着,而他的身体周围,那些从血肉里钻出的血虫已经爬到了膝盖,正顺着伤口往他体内钻。
“滚!”他怒吼一声,混沌之力在周身形成一道旋转的气旋,将血虫与靠近的铁叶尽数震开。同时,他用尽全力,将双腿从铁枝的勾缠中拔出——靴底早已被彻底撕碎,脚掌被铁叶割得血肉模糊,每移动一寸,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终于,他从那根铁枝上跌了下来,重重摔在下方一根较粗的横枝上。“咔嚓”一声,横枝上的铁刺瞬间穿透了他的大腿,又是一阵剧痛传来。他趴在横枝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后背、脚踝、大腿……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意识在清醒与模糊的边缘反复拉扯。
可他不敢停下。
周围的铁树还在震颤,那些交织的铁枝正在缓慢合拢,像是要将这片空间彻底封死。远处,一棵铁树的树洞再次裂开,里面的魂魄被挤压成黑雾的景象清晰可见。而那些串在铁枝上的亡魂,正用空洞的眼窝“盯”着他,仿佛在等待他成为他们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