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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重山又看向净衣派的石长老。
“石青,你也清楚当年的往事。你与钱多金曾经都是白玉魔丐的手下!是你们丐帮欺人太甚,非但盗走了我教圣物,还故意将十二枚圣火令分散扔了。”
“十六年!整整十六年!我活得人不人鬼不鬼,从明教教主沦为明教罪人,一切都是白玉魔丐造孽,而你们知情不报,让整个丐帮成为帮凶!”
苗重山目眦欲裂,“我要报仇!打狗棒早就该被砸烂了!”
南宫灵还想强辩,却发现副手石长老与对头钱多金都变了脸色,这足以说明苗重山的指控是真的。
南宫灵质问两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石长老讷讷不语,钱多金撇开头不说话。
苗重山癫笑,“你问他们,不如问我。十六年前,白玉魔丐还叫白天。西域据传有降龙十八掌的消息,他带队去查,钱多金与石青都在探查队里。”
七八十年前,乔峰身亡,来不及将完整的降龙十八掌心法传给下一任丐帮帮主。
据说他临终时将整本心法托付了出去,但丐帮迟迟没等来传功人。
后来,丐帮一直持续打探这套武功的线索,甚至有谁能找回全本武功谁能就做下任帮主的说法。
白玉魔丐去西域调查线索,没找到《降龙十八掌》,却与彼时元气大伤的明教发生冲突。起因是怀疑明教五行旗捷足先登地抢走秘籍。
事后证明是他误判了。他非但没有冤家宜解不宜结地道歉,反而把西域之行白跑一趟的邪火撒在了明教身上。
“当年我的功夫差。没能护住圣火令,叫恶贼给夺走了。”
苗重山当年被偷袭,重伤到武功尽失。
他也不会对眼前这些人说明教彼时的处境艰难,整个明教高层经历了一场灭顶之灾。
在中原造反时,被朝廷派出的怪异高手黄裳重创。
后来,明教残部杀了黄裳全家泄愤,更引得他追击报复。
以苗重山的武功本不可能接任教主,但当时是真的选不出谁了。
在他被白玉魔丐打到武功尽失时,不知道对方来自丐帮。
只来得及抓住对方身上的一块玉佩,听其口音是江南一带人士。
苗重山:“我形如废人,被逐出了明教。我一直在找真凶是谁,找啊找,一年又一年,终于被我锁定了真凶就是丐帮叛徒白玉魔丐。但他已经因为连环奸.杀罪被丐帮通缉,而圣火令的下落也随着他的销声匿迹消失了。”
苗重山只能继续追查。他的内伤始终没有好,五年前到云岭时误闯了一个山谷。
他没想到多年不治的内伤居然被谷中人治好,经脉更被蕴养得尤甚以往,更适合练武。
“云南是个好地方,还叫我发现了十一块圣火令的踪迹。其中一块被丐帮弟子周小强在泉州卖掉了,还有十块被不同苗疆门派捡了回去。”
苗重山:“我知道直接上门要的话,你们势必不会给。我必须换一个方法把圣火令拿回来。”
凉雾听到这里,不由问了,“你没试过,怎么知道对方不会给呢?”
至少五毒教的金长老会给,当时还特意在大理城等了好久,但没有人来取那块材质特别的令牌。
苗重山一噎,反问到:“是你捡了,你会还吗?”
凉雾也说实话,“看情况。也许直接还你,也许找你要点报酬。这取决于你的态度。”
人在江湖,让失物物归原主有一定风险。有时,必要的报酬反而免去后续危机。
以圣火令为例子,六块记载了明教的武功。
无偿地还给对方,对方瞧你好说话,说不定以你偷练明教武功为由把你搞死了。
凉雾承认想要凑齐圣火令一观山中老人的武功,但也没想一直持有圣火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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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借”圣火令一观,不是占为己有。早晚会还给明教,是早是晚,全看对方的态度。
苗重山默念不听不听,走到这一步,绝不承认有人愿意归还。
他自顾自地说,“我研制出了能一种蛊毒,它非常厉害,我敢保证整个苗疆,不,是整个江湖都无人能解。用它就能实行我的报复计划。”
说到这里,他讥讽地看向南宫灵。
“除了楚留香,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丐帮总坛盗出打狗棒,你连这事也想不明白吗?是内贼!”
谁是内贼?
苗重山将视线转到了钱多金的身上,“钱长老,你不告诉大家吗?我给你下蛊之后,你却表示愿意与我合作,搞一场贼喊捉贼。等来日你寻回打狗棒就能力争丐帮帮主之位!”
钱多金闭起了眼睛,一个字
也不想多说了。
“好啊!”
南宫灵咬牙切齿地说,“钱多金,果然是你包藏祸心!”
他早就怀疑过丐帮有内应,但一直都没找出更多证据,更不曾抓到钱多金的一丝把柄。
突然,又意识到一种可能。
南宫灵侧目,死死盯住石长老,“是你吗?你身为净衣派长老,却是与污衣派暗通款曲吗?!”
石长老也被钱多金盗走打狗棒一事给惊到了,但他不认为与污衣派保持联络有错。
“少帮主,你始终不懂,你该是整个丐帮的少帮主,而不只是净衣派的少帮主。帮主不看好你接位,就是这个原因。”
南宫灵根本不认同石青的话,任慈不选自己这个养子继位,必是有一个更隐秘的理由。
这话却不必对叛徒说,他只嘲讽,“我不适合继位,钱多金这种内贼就适合了?!”
钱多金仍旧不说话。
苗重山看到丐帮内斗,越看越兴奋,恨不得搅得丐帮内斗,是斗到全灭才好。
正因如此,他才故意把偷打狗棒一事嫁祸给苗疆本地门派,想要这些拿了明教圣物的门派相互残杀。
苗重山扫视一圈,今天几百人乱战,居然没有一个人死。
传言里麻衣教教众性情古怪,为什么没有把来犯者都杀了,为什么没有血流成河?!
这完全脱离了计划,叫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刚才听到麻衣教有教主了,一定是新的教主破坏了他的计划。
苗如山忽而极喜忽而极怒,剧烈的情绪起伏叫他失了理智。
迟一拍才想到新教主是谁,就是刚刚问他为什么不登门取回圣火令的那个女人。
凉雾迎上苗如山想要把她凌迟的眼神。
她反而笑了,“叫你失望了,你再怎么期盼地看着我,我也不会给你圣火令。你付不起酬劳。”
苗如山听到圣火令,近乎本能想要收回它们,“什么酬劳?”
凉雾只说,“先不谈别的,你拿的出三尸脑神丹的解药方子吗?”
此话一出,苗疆五派回神。
只顾着看丐帮的好戏,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情。
众人纷纷朝着苗重山喊:
“解药!”“你快把解药方子叫出来!”……
苗重山却是哑然失声。
“他没有解药。”
柳不度揭破苗重山的阴谋,“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过为人解除三尸脑神丹的蛊毒。”
钱多金不再沉默,他不愿意相信自己所中蛊毒无解。
“不可能!我去年被下了三尸脑神丹,期间吃过一回延迟发作的药物。”
柳不度:“你也说了,是延迟发作,不是完全解除。苗重山炼制的这种蛊毒,必须每年服用一次延迟药剂,让蛊虫保持休眠。蛊虫一旦苏醒就会入侵大脑。”
钱多金立刻追问,“然后呢?”
柳不度:“那个时候,药石罔效,再吃延迟药剂也控制不住蛊虫。中蛊者只想食人血肉,直到被蛊虫啃空大脑,就是死期到了。”
“什么?!”
“这样说的话,那些已经发作的人再也无法痊愈了?”
“何止不能痊愈,只怕是要等死了。”
黑魔岭掌教一个箭步冲到苗重山面前,狠狠揪起他的头发问:“你老实交代,究竟有没有解药?!”
苗重山冷笑,“为报仇炼制的蛊毒怎么可能有解药!”
柳不度清楚众人不愿意相信这种结果。
事实就是事实,苗重山的心狠手辣从恩将仇报就开始了。
七天前,怪风将柳不度刮到一处山谷。
山谷死寂,罕有活人的痕迹。
他想要离开,却隐隐感到一股力量在阻止他。一旦想要找出路,他就会迷失方向。
被谷内毒物追杀了许久,他遇上一株槐树。
槐树粗壮,需要三人合抱,却早就枯死。
它的尸体上长了一种未知的爬藤植物,藤蔓将树干攀缠得密不透风。
柳不度感觉到了爬藤的古怪。
注视爬藤,仿佛注视着无形无相的死亡深渊。
他拔.出剑,直刺爬藤。
这一刺却是持续了三天三夜。当剑断,才终于击碎了死亡之力凝聚的屏障。
爬藤之下藏着一个秘密。
当拨开层层藤蔓,死去的槐树树干上有一个洞,能叫成年人勉强爬进去。
柳不度下洞,发现一间地下石室。
那里有一对相拥的男女骸骨,骨头全黑了。
两具尸骸交握的手骨中,有一块写着血字的布片,是两位死者留下的遗书。
柳不度说起遗书上的部分内容。
“曾经有一个山谷名为「长春谷」,谷中有一口神奇的地下泉,名唤「不老泉」。据说喝了不老泉的水,就能长春不老。
它却有一个弊端,人们只能在谷内青春永驻,一旦出谷就会快速老死。”
柳不度:“五年前,苗重山被长春谷里的医者治好了难愈的内伤。他表示自己看破红尘,愿意放下仇恨恩怨。外界没有容身之地,希望能留在谷中定居。”
凉雾听到「长春谷」,即刻想到了「长春之谜」任务剩余的三分之一进度。
从今日苗重山的作为,她已经猜到山谷中人的凄惨下场。
柳不度继续说,“苗重山留在了长春谷,暗中利用神奇泉水炼制前所未有的剧毒蛊虫。
很不幸,两年前,让他成功地炼制出了三尸脑神丹。谷内所有人成了他的试药人,一百二十二人,无一生还。”
柳不度击碎槐树的古怪死亡屏障后,那股困他于山谷的怪异感觉消失了。再次寻找出谷的道路时,不会再莫名其妙地迷路。
在出谷途中却遭到了偷袭。
当场反制对方,逼问出这人是谁又做了什么事。
柳不度听到苗重山的鹬蚌相争计划,立刻把人绑来麻衣教。
即便苗疆五派把打打杀杀当成家常便饭,听到苗重山的所作所为也是打心底唾弃他。
“嘶!这太狠毒了!”
“该死的中山狼!”
“怎么可以这样恩将仇报!”
……
黑魔岭掌教更是直接朝苗重山脸上吐口水。
“呸!你这恶心玩意。没叫老夫早十年遇上你,否则当时就杀了你。”
苗重山被口水糊脸,却仍旧不知悔改。
“我要报仇,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我的计划。长春谷的人都太怪了,活了好久居然还是年轻模样。只要给怪人们一点时间,很可能制造出三尸脑神丹的解药,他们只能死。”
黑魔岭掌教:“你这厮真是心黑到底了。是你口中的怪人,救了你的命啊!”
苗重山却说,“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黑魔岭掌教也不与恶心人废话。
他试图找出解蛊的方法,“理论上,普天之下,不该有无解之毒。万物相生相克,才有那句「世间百毒,五步之内必有解药」。”
柳不度知道众人不会轻易放弃,“我可以带你们亲自去长春谷看看。丑话说在前面,不老泉已经死了。你们想找相克之物,怕是很难。”
黑魔岭掌教:“什么叫做泉水已经死了?”
柳不度从树洞遗书里得知,那对逃亡的情侣在蛊毒发作自尽前做了一件事。
“谷中人认为苗重山的三尸脑神丹取材于不老泉,才会成为无解蛊毒。来不及研究出解药,只能在蛊毒发作前毁掉不老泉。”
“遗书上没写具体操作过程,只说颠倒生死,从此让长春谷会变为死寂之地。我看到山谷里毒物遍布,仅剩下苗重山一个活人。”
柳不度的这番描述,叫众人刚刚升起的微弱希望熄灭了。
黑魔岭掌教还是想再试一试,“万一呢?说不定能找到一线生机。”
苗重山却突然狂笑,“哈哈哈,你们想在那个鬼地方找解毒生机?别做梦了!它就是一个怪物,将人囚禁至死的怪物!
长春谷才没有救我,是它把我困住了。内伤被治好有什么用,我出不去了!”
苗重山大喊大叫着,神情渐渐癫狂。
“那些不老不死的怪物,踏出山谷十天就会速死。我被同化了,不能离谷三个月。我恨
不得毁了长春谷。”
黑魔岭掌教踹了苗重山一脚,“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做你被同化了?什么叫你出不了山谷?”
苗重山挑衅地说,“听不懂啊,你们可以进山谷试试。”
他说:“不老泉还在的时候,只要喝过泉水又在长春谷生活一段时,出谷最多一个月就会毫无预兆地速死。
如今泉水没了,整个山谷都是毒虫毒植。你们可以试试待多久就被会永远困住。反正我是不能离开三个月。”
苗重山受困于山谷,无法远赴中原丐帮总坛报仇。
他才决意研制一种超强蛊毒,远程操纵别人盗走打狗棒,搅乱苗疆武林。
这话叫苗疆五派犹豫了,看来不能轻易进入长春谷,必须要斟酌一番。
凉雾若有所思。
长春谷的情况与麻衣教的「只进不出」颇为相似,那里也存在某种玄妙的力量吗?
一百五十年前,麻衣老道留下的「规则」被不知名力量攻击了。
它变异又残缺,才叫“生之气息”过度浓郁,是否与长春谷有关呢?
所谓不老泉,如果名副其实的话,它蕴含的生机不该是人间所有。
她询问柳不度,“长春谷与此地的距离有多远?”
“在麻衣教的西北方向,不算远。”
柳不度说,“以你的轻功,三个时辰左右可以达到。”
凉雾决定去看个究竟,但也不急在一时三刻。
眼下先要收拾战后残局,还要处理麻衣教教众的去留问题。
等她忙完一大圈,再歇下来已是夜晚亥时。
丐帮与苗疆五派没有立刻打道回府,众人的伤势不轻,要休养两三天才能翻山越岭。
凉雾没有请人入教,而让六派联军撤出麻衣谷六里地,退到原先的艳丽花海旁扎营养伤。
丐帮如何处置内贼钱多金,那是丐帮的事情。
作为引起云南之乱的导.火索,这笔账丐帮却别想轻飘飘揭过。
尤其是今天,丐帮与苗疆五派主动围攻麻衣教。作为战败方,更要给赔偿。
凉雾没有直接提条件,是给六派主动示好的机会。
如果对方会做人,自是可以化干戈为玉帛。如果有哪一派不懂事,将来就等着日子不好过。
麻衣教的教众被困许久,都憋着一股去外面好好耍耍的劲头。即便不打打杀杀,也照样能给人添堵。
今天,唯二进入麻衣教的外来者,一个是被绑着关到地牢里的苗重山。
五长老去好好“招待”他。
没有三尸脑神丹的解药配方,能问出蛊毒配方也是好的,对医治这种蛊毒有一个思考方向。
另一位是被请来作客的柳不度。
他第一个享受了作为教主朋友的贵客级礼遇,由长老亲自热情招待,陪吃、陪聊、陪玩。
不过,今天情况特别。
先是教主出关,紧接着与六派团战,麻衣教长老团都太忙了。
只有一位长老有空,把招待贵客的重担交给了六长老郝明。
“叩、叩。”
凉雾忙完后,敲响了柳不度的客房门。
“是我,你还没休息吧?”
柳不度应声开门,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相互打量了对方好一会。
“你还好吗?”
“你没受伤吧?”
这番异口同声地问话,令两人都笑了起来。
凉雾:“我很好,短短六七天,成了麻衣教教主。我猜六长老对你说了具体经过。”
柳不度听到“六长老”这个词,却罕见地露出了一丝疲态。
下午,他进入麻衣教后,全程由郝明陪同。
这感受该怎么形容呢?一言难尽,懂的都懂。
柳不度:“这里没第三个人,你给一句实话。今天安排六长老接待我,你是故意的,还是故意不小心的?”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古怪的包裹
第五十五章
是否故意派出六长老待客?
凉雾笑而反问,“郝明招待你时,难道不够热情周到?没有让你感受到麻衣教对待朋友的一片诚心,是如同春天般温暖吗?”
“太热情了,直接跳过春天,直奔酷暑。”
柳不度耳边似乎还残留着郝明叭叭叭不停的魔音穿脑声。
一个人怎么能演出一场锣鼓喧天的大戏呢?
叫他喜静的毛病又要犯了。
柳不度:“我确定了,你是故意的。”
凉雾:“有福同享,不用谢。”
柳不度:“这分明是有难同当。”
“我可不认。”
凉雾夸赞,“六长老为人赤忱。活到他那把年纪还能保留这种品质的人,别说放眼江湖,麻衣教内也就独此一位。”
柳不度无奈地认可,“这话倒是很对。你遇上郝明,比之我遇上苗重山,是云泥之别。”
同样被怪风刮走,同样被刮到山谷的地形中,一个闯关成为教主,一个遭遇毒物围堵,真是同人不同命。
差别境遇,没有什么不好。
柳不度丝毫不认为自己倒霉,还很庆幸走了一趟遭受剧变的长春谷。
在枯死老槐树之侧,三天三夜地劈刺死气凝结的屏障,令他感悟良多,触摸到了一种“死”的无形规则。
他先详述了自己在长春谷遭遇,转而又说:
“下午,我听郝明猛夸了一通,夸你如何勇闯「听天池」,夸你又将生死置之度外地打碎麻衣教的禁锢。只是缺了最关键的那部分,他没提你挑战的难关究竟是什么。”
六长老把教主吹得天花乱坠,但对重点避而不谈。其中原因很好理解,毕竟事涉麻衣教隐秘。
柳不度没有当场追问郝明,而是直接向凉雾求证。
“我猜你在「听天池」的挑战是一种物极必反的生机,对吗?”
“对。”
凉雾干脆地认了,“你凭什么这样猜?”
柳不度:“七天前,平地而起的两团怪风,是逆向而行。一团风没入存在古怪死气的长春谷,另一团风进入的地方就很可能存在某种变异的生机。”
凉雾也细说起「听天池」内的遭遇。
除了隐去游戏系统的相关部分,其余是知无不言,谈起麻衣道人留下的变异「规则」。
“有的感悟以语言传达时,难免词不达意。”
凉雾感叹,“可惜传神石已经沦为普通石头,无法叫你亲自试试了。”
柳不度:“枯死槐树的无形死气屏障也一样,只有击碎它才能离开长春谷。你也无法亲眼一观。”
错过亲身验证的机会,遗憾吗?
两人对视一眼。
哪有半点的遗憾惋惜,只瞧见对方眼底跃跃欲试的兴奋。
凉雾:“今天,我不得见长春谷人所留的无形死气屏障,反而是一个好机会。我想来日能有幸第一个见识你剑下的死亡领域,你不会拒绝吧?”
“不会。”
柳不度也问,“等到来日,你造出升级版传神石,也必会邀我做第一个试石人吧?”
凉雾:“那是自然。”
来日是何日?
两人无法给出确切日期,但都确定不会遥遥无期。
前辈们能做到的,我辈有信心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好运的话,三年五载;漫长的话,不过十几年而已。
此情此景让凉雾倏然想起初遇旧事。
“那年,在星宿海地牢,劫匪起卦抓人。”
凉雾记得清楚,“你的房间上画了‘死门’,我的画了‘开门’。劫匪是算对了吗?”
柳不度轻轻摇头,“不知道,我认为也没必要深究,既定的命运也会有变数。算无遗策如麻衣老道,不也漏了最关键的一卦,导致麻衣教被困一百五十年。”
“比起难以捉摸的命数,不如先接受这个不太好的消息。”
他拿出在树洞里发现的那卷血书,“这封遗书提到了时隐时现的云南神秘岩洞,但也说了它应该不会再出现。”
凉雾细看起来。
血字遗书密密麻麻,说长也不长。写在布上,布块只比两个手掌大一些。
书写者回忆从前,长春谷已经存在四五百年。
早期,据说人们尚且有机会自由进出山谷,只要能练成一门神功。
书写者不知
道是什么武功,这门神功在一百五十年前丢失了。
其实丢不丢都一样,在武功没弄丢之前,也没有练功大成的记录。
不过,有一件事是有记载的。
最初,谷中人的谷外活动时间是一百天。
随着时间流逝,在外的时间越来越短。到了书写者这一辈,出谷后基本十天就会死,最长没超过一个月。
再说「不老泉」很是神奇,喝了泉水就能在谷内青春永驻。
以前试图查找泉水从何而来。
当时,谷中人在外活动的时间偏长,有机会走一走云南的深山老林,发现了一个特异现象。
云滇之地存在一个岩洞。
洞内没别的,只有一潭池水,几乎如死水不动。
岩洞很怪,怪在它居然会移动,更怪的是洞内池水。
池水似魔镜。
水面不起一丝波澜,但人靠近望向它时,不同的人会看到不同景象。
有心底最渴求的,有个人最恐惧的,有最期盼的答案,也有最不可追回的……
总之,池子映照出的景象是千奇百怪。
过去的四五百年间,有四十九位谷中人遇上过神秘岩洞的池子,称呼它为「仙魔池镜」。
谷民在池水里也见到过不老泉的来历。
不老泉似乎是从天外来。
在某个夜晚,它突坠大地,以泉水为阵眼形成长春谷。
另外,如非长春谷人去观测池水,而是外面的江湖人入洞看水,江湖人或疯或死,最轻的也会丢失记忆。
坏消息,越是接近遗书撰写者的生活年代,岩洞出现的次数越少,最后一次是在三十年前的云岭边缘。
谷民蓝穹宁愿求死,也不愿一直活在谷里。
她飞奔出谷。九天后,大限将至,偶遇「仙魔池镜」。
入洞观池,她不断询问如何让长春谷众生摆脱出谷则死的魔咒。
池水并非即问即答,这次却呈现出了打破长春谷魔咒的方法。
方法有二。
其一,找回那门丢失的武功,补全它的不足之处,功成则能出长春谷。
其二,毁了不老泉,颠倒生死。
长春谷基于不老泉而生,泉亡谷灭。这样做,谷中人也会同归于尽。
蓝穹撑着最后一口气将消息送回山谷。
谷中没人打算使用。
绝大多数人都认为不得自由总比直接死了要好,直到苗重山给所有人都下了三尸脑神丹,这个毁灭泉水方案被启动了。
两位遗书撰写者依照蓝穹所载进入树洞,毁去不老泉的阵眼所在,属于长春谷的故事就此终止。
在不老泉的死亡过程里,泉水浮现出一段段虚影。
虚影闪动太快,只捕捉到最后一段。有着「仙魔池镜」的神秘岩洞坍塌了,化作烟尘消失。
遗书到此差不多结束了。
末尾,撰写者表示用汉字写下这些往事只是留一个念想,也叫人知道苗重山的恩将仇报。
将来如有人进入死了的长春谷,还能发现树洞下的两具尸骸,就让尸骸留在原地,不必重新埋葬。
凉雾看完,一声叹息。
“从描述看,「仙魔池镜」所在的神秘岩洞与独孤一鹤提到的那个非常接近。
岩洞的池子与长春谷的泉水存在某种隐秘关联,当泉水被毁,池子也就一起消亡。”
这样一来,两人探索云南的最初目标是达不成了。
凉雾很快调整好心态,“无妨,失之交臂只是时机未到。这小半年没有白跑一趟,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柳不度也不再遗憾,“不错,此行云南收获良多。”
凉雾:“就连丢失多年的圣火令,也只有一块的下落尚不明朗。”
苗疆五派撤离前,提到了圣火令。
三块写着明教教规的圣火令被他们捡了,但是无法归明教,因为早在十几年就被融化炼制成别的兵器。
这件事是他们欠了明教一次。
愿意支付赔偿,但明教也不能狮子大开口太过分了,希望凉雾以后能从中协调。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不过,按照已知的圣火令归属情况,以凉雾持有为最多,她最有资格与明教讨价还价。
十二块圣火令被苗疆三派融化了三块,还被麻衣教二长老炼化了一块,还剩下八块。
凉雾得了麻衣教捡到的五块,加上之前从五毒教金长老的一块谢礼,她手上一共有了六块圣火令。
柳不度从丐帮弟子手里买到了一块。
现在,只剩一块下落不详。
凉雾:“根据丐帮石长老的回忆,十五年前丐帮小队从西域返回时,有一块圣火令不慎掉在沙漠中。
好巧不巧,那块刻着波斯文。如果要凑齐山中老人的武学,独缺那最后一块。倒也不急,在精通波斯文之前找到它就行。”
“我会留意这方面的消息。”
柳不度又取出一卷纸,“今早匆匆离开长春谷,我在谷外山壁上看到这些刻字。”
他将誊抄下来的不明文字递给凉雾,“你不妨问问麻衣教内有没有谁认识。说不定对明日再探查长春谷有帮助。”
凉雾扫视了一眼。
这些文字近楔形文字,她不懂,看着像是云南当地文字。
“三长老精通云南各族文字,明早我就去问问。”
她收好这卷纸,又冒出了一个小疑问。
“说来也怪。长春谷已经有四五百年的历史了,麻衣教与其直线距离不远,我问了几位长老,却无一人听说过这位邻居的存在。”
凉雾:“似乎有一种看不见的屏障,隔绝了两者的交流往来。”
柳不度也觉得奇异,“两个地方颇有相似之处,都是只进不出,但长春谷实行这条规矩时更为严苛。
长春谷像是先天如此,难以钻空子。麻衣教是后天变异所致,更有化解之法。”
凉雾连连点头,“就是这种感觉。”
如今已经清楚麻衣教的「规则」形成来由,还有机会知晓长春谷的具体来历吗?
机会不大,长春谷已经成了死地。
两人还是要再努力一把。
明天入谷,尽可能不错过任何死角地搜查一番。
翌日,旭日初升。
凉雾先从三长老处得到了准确译文。
长春谷外刻的,就是云南当地的一种文字变体。
文雅地翻译,浓缩为一句话「神书已随逍遥去,此谷惟余长春泉」。1
稍加通俗地翻译,谷内原来有一本神功,可以叫人练得长生不老之术,但是一直没人练成。
后来,一个叫逍遥子的人说帮忙修正神功的弊端,带着书离开了。
然而,他一去不回头,只留下了不老泉。
喝了泉水是能不老,这辈子却也不能再出谷,出谷则死。
凉雾听到翻译,暗道一声好家伙!
兜兜转转,这事居然又和逍遥派扯上关系。
逍遥子的做派称不上偷了别人的秘籍,也多少有些拐骗的味道了。
凉雾开始严重怀疑,逍遥子拟定了那条古怪禁忌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不得向外人透露本门存在,如果不慎暴露,追杀到天涯海角也要杀了不该知道的知情者。
这件事的源头怕不是就在逍遥子身上,是他欠债太多,怕被寻仇或讨债吧?!
长春谷原有的秘籍,与逍遥派的《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必有某种关联。
不久,推测应验了。
当凉雾进入死寂的长春谷,搜出了被苗重山储存的最后一坛不老泉泉水,「长春之谜」的游戏任务显示完成。
【「长春之谜」已完成,解锁影像“长春谷之变”(待查阅),附赠奖励《论不老功的三个弊端》。
任务奖励:经验值+1000,背包扩容+10格,基础武功秘籍《四十二章经》,随机人偶(基础款)x1。】
其他奖励先放一旁,先原地查阅影像“长春谷之变”。
这段影像很短,但叫凉雾第一次看见了逍遥子。
当时,逍遥子看起来很年轻,外表二三十岁,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他独自进入长春谷,与时任谷主论道三天三夜。
谷主寄予厚望地将《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交给了逍遥子。
逍遥子持书准备离开。
怪事发生了,山谷似有无形屏障叫他再也走不得。
逍遥子朝着无形屏障一遍又一遍地使出内力攻击。
乍一看有点傻,像是与空气搏斗一样。仔细观察面部表情,他却是打得非常吃力。
一场恶战持续了整整七天七夜。
逍遥子终是成功地突围,他似是一缕清风飘向了远方。
与此同时,影像的视角一转,切到了地下。
原本平缓流淌的不老泉突然沸腾了,一股泉水猛地改道。
泉水在地下重新冲出了一条水路,直冲麻衣教所在的山谷。
那一刻,「听天池」内的传神石震动,其上的规则骤然变异。
麻衣老道返回山谷,但怎么也算不出不明攻击来自何处。
影像到此结束。
原来如此!
仅是如此!
一啄一饮,莫非前定。
当年,逍遥子突围,引发连锁反应。
如今,凉雾作为逍遥派掌门,闯关麻衣教,终结了持续一百五十年的变异规则。
有关长春谷的旧事,却无法追溯更多。
几次仔细搜查,没找到一张纸片。
再据苗重山供述,在不老泉死亡之前,谷内发生过一场十分诡异的火灾。
火很邪门,烧毁了家家户户的所有纸张。
当时,长春谷人已有八成死在三尸脑神丹之下。
也不知道是谁点燃的火,又怎么能同时在不同位置点火,反正就是把谷内已有的书面记录都给烧了。
经此一事,苗重山更觉得长春谷诡异。
他却挣脱不了这个曾经救了他性命的地方,只能用提前储存的不老泉水加快制作三尸脑神丹,实施报仇计划。
苗重山的计划不能说完全失败,是叫他在云南掀起了一阵混乱。
这人却是逃不过长春谷魔咒。
五月初一,他被带出谷的两个多月后,暴毙在麻衣教地牢。
截至苗重山死亡,对三尸脑神丹的解药研究进度只成功了一半。
一旦蛊虫被唤醒进入人脑,对于如何治愈这一类的中蛊者仍无头绪。
好消息是假设提前发现蛊虫,在其休眠期间的根除办法被五长老找到了。
凉雾接到五长老的请示后,授意麻衣教将药方卖给苗疆的那些中蛊者,能治一个算一个,也是增加一笔进项。
话说回来,凉雾不知不觉已经在麻衣教待了两个多月。
从二月末到五月初,作为教主处理了各种教务,比如安排教众的去留问题,比如开拓门派收入来源(合法版)。
她很懂得劳逸结合,时不时就找长老们、谷内隐士们切磋一番。
说起切磋,有一个人简直是老鼠掉进米缸了。
说的就是柳不度,他也在麻衣教留了两个多月。
这里没有要他处理的俗物,每天不是在练武,就是在与人切磋的路上。
*
*
五月初五,端午节。
凉雾把麻衣教要处理的事务都办完了,决定后天启程返回江南。
等回到杭州清水巷就把人偶放出来,好好研究使用一番。
“你呢?”
凉雾问柳不度,“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柳不度:“离家许久,是要回家一趟,近两日启程。先回大理,去取寄存在王宫里的行李。”
凉雾点头,“我也一样,之后回江南。”
“那么我们不顺路。”
柳不度语气平常地第一次说起家乡,“我家在南边的小岛上。”
凉雾:“我还记得截止明年元宵的赌约。要我揭开面具,总得先找到你的人在哪里。今年下半年,你该不会不出岛了吧?”
柳不度:“今年中秋,我再来江南收书。白兔子灯的《鬼差工作日记》,请你准时交稿。”
“行。”
凉雾爽快答应了。
五月初七,早餐后,两人背起行囊,踏上归程。
不料,刚刚走出麻衣教的一线天山谷口,就被一坨东西拦住了去路。
两条蟒蛇的尸体被扔在出入口。
非常粗壮,各有十几米长。它们身上没有人为伤口,瞧着伤痕是被猛禽所杀。
蛇尸边上,放着粗布包袱。
凉雾谨慎地打开包裹。
其中有一枚铜镜,背面的图案是犀牛望月。
再把包裹的粗布摊开,赫然瞧见用墨水写了一个歪七扭八的「凉」字,像是刚刚学字的小孩所写。
布上还画了一幅抽象又简陋的画,依稀可辨是一种动物。
柳不度:“这似乎是一只鸟?一只巨大的鸟?”
除此以外,还有一样东西。
是一个破旧锦囊,里面装了一把沙子。
只有沙子。
凉雾用了鉴定术,确定这就是一把平平无奇的沙子,准确地说来是自塔格拉玛干沙漠之西的沙子。
凉雾一头雾水。
这些东西专门给她送来的?这是要做什么呢?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千古奇冤!
第五十六章
古怪的包裹没有详细署名,伴随它一同出现的两条蟒尸更是很罕见。
巨蟒全身鳞片隐隐散发金光,蛇头之上长了肉角。
从尸体的新鲜度来看,死亡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凉雾两辈子加起来没有见过这种蟒蛇。
对它们使用鉴定术,也只得到“两条菩斯曲蛇尸体(怪异)”的结果。
麻衣教的教众来自天南海北,也没听闻这种蛇的存在,更不提在附近发现怪异巨蟒的出没踪迹。
倒是柳不度提供了一个联想角度。
他读过一本无名氏所写的天竺游记。
写书人在暴雨天借宿寺庙。庙宇破败,只剩一个僧人。
当问起寺庙其他僧人的去向,得知是死在一条异蛇口中。
此蛇近蛟,头有肉角。全身金光,游走如风。
在天竺佛家经文里有所记载,翻译成汉语名叫「菩斯曲蛇」。它很罕见,蛇胆是深紫色的,据说直接吞食可以增加内力。
寺庙僧人为求内力增长围猎怪蛇。
一共十四人去了,只有一个重伤回来。刚刚交代怪蛇如何凶残,转头就不治身亡。
眼前的两条蛇尸会不会是佛门故事的菩斯曲蛇?
精于医术的五长老剖开两具蛇尸,取出如同婴儿拳头大的蛇胆,都是深紫色的。
“一般来说,夏季的新鲜蛇胆多为墨绿色或者黄绿色。这般深紫色确实少见,是与佛门故事对上了。”
“颜色对上了,功效呢?”
六长老郝明好奇地盯着蛇胆一会,瞧不出所以然,回头看向凉雾。“教主,你吃了它们说不定能一举突破。”
凉雾微笑,突破什么?
白日飞升吗?说不定是原地死咗了。
不到万不得已,她才不要生吞蛇胆。
“恰似不老泉,天材地宝的使用需谨慎,可能存在未知风险。”
凉雾着重对郝明说,“六长老,你也不要莽撞。”
“哦——”
六长老拖长尾音应下,好奇心不被得到满足,有些显而易见地遗憾。
凉雾再特意强调对六长老了一遍,“蛇尸来历不明,可以研究它的尸体,但不要轻易入口。病从口入!”
不是她啰嗦,而是谨防六长老之后搞出幺蛾子。
以往有大长老约束,好几次在紧要关头叫停郝明闹出乱子,比如没叫他把麻衣教的粪坑给炸了。
半个月前,张靖与张洁洁母女俩出谷。
先去蜀中老家祭扫一番,再往
大漠找石观音一笔旧账。这一去至少一年半载。
凉雾特意告诫郝明,是几乎能预见等自己也离开后,山中无老虎,猴群玩翻天。
郝明老实点头,“是,是,我不会吃蛇胆的。”
凉雾又看向五长老,“蛇尸,你拿去研究吧。研制出好药的话,你自己也留一些。”
“谢教主。”
五长老招呼两个徒弟,一起把死沉死沉的蛇尸扛走了。
柳不度瞧着被费力抬走的蛇尸,这两条巨蟒加起来比四个他都沉,是被什么人送来的?
“有人定时巡逻山谷入口,距离上次巡逻不到半个时辰。卯时还没有蛇尸与包裹,辰时却出现了。
蛇尸新鲜,死亡时间也不超过半个时辰,麻衣谷入口附近却没有相关痕迹。投递者来去匆匆,轻功着实了得。”
他又说,“即便麻衣谷从地理位置接近天竺,但仍隔着高山险水,菩斯曲蛇怎么会来这里呢?”
柳不度觉得怪异,“我去四周转一圈,找找第一杀蛇现场。”
凉雾:“你东,我西,不妨查得远一些。从蛇尸上的抓痕与啄伤来看,巨蛇与猛禽的搏斗很激烈。杀蛇现场闹出的动静会不小,是树枝折断又飞沙走石的,应该较为容易定位。”
柳不度点头。
这一找,两人从白天找到了黄昏,但没找到蛛丝马迹。
蛇尸与包裹宛如凭空出现,让事情变得愈发古怪起来。
凉雾在麻衣教又待了三日,不见有新情况发生。
她对包裹里的铜镜也释放了鉴定术,被扣除了一千点。
【鉴定术(精深):一面镜子,钥匙(1/5)】
信息模糊不明,但从扣除经验值的数量可知镜子属性不简单。
它是某种特别的钥匙,需要集齐五把才能打开某样物品。
打开什么?
锁眼在哪里?
剩余四把钥匙又是什么?
为什么要把蛇尸与包裹一起扔在麻衣教门口?
假设食用两条怪蛇尸体对内力有益处,她能不能理解为这是变相地支付佣金?叫她去解开包裹之谜?
凉雾冒出了不少疑惑,开始反复观察铜镜。
镜子,圆形。不大不小,直径20厘米。
说就旧不旧,没有生锈痕迹。
说新又不新,镜面有些花了,需要磨一磨才能清晰照镜。
它的制作年代未知。
麻衣教没人精通古玩,这还要找专业人士鉴定。
凉雾一会使用内力包裹铜镜,又拿茶水浇又放在蜡烛上烧,再拿出了炎阳舍利、七彩宝石、能量石、逍遥宝剑等逐一接触它。
任由自己怎么折腾,铜镜纹丝不动。
仿佛只是一面寻常不过的镜子,瞧不出它如何变身为钥匙。
难道是要参透镜子背部的图案?
这是一幅犀牛望月图形。
上方是一轮新月,几缕祥云飘荡。
下方是一头犀牛,侧头看向天边月。
如今,这种镜背造型挺流行。
犀牛望月,本是说看待事物不全面。
典出《关尹子》,说是犀牛角弯弯,当被月光照亮后,以犀牛角的形状认为是月亮的形状。事实上,真正的月亮远在天边,却非犀牛角。1
在民间,更多人却相信这个词的另一种版本故事。
说犀牛本是天上神官,因为犯了错被贬下凡间。需要造福百姓,功德圆满才能重回天庭。
犀牛望月是在思念天上的生活。
每当这种景象出现,那一方土地在神奇犀牛的泽福能够兴旺平安。
镜子背面的「犀牛望月」造型,是对美好生活的一种期待。
凉雾还读过一些时下的解梦书。
说是梦到犀牛过河是大吉,“犀之为物,上能通天,下能分水”。做到这种梦,科举会高中,出征会大胜,出行能通畅,病患可痊愈、做生意就发财。2
因此,在镜子背面铸有犀牛,再寻常不过了。
鉴定术却表明它不是一块单纯的镜子,而是一把钥匙。
凉雾研究了三天铜镜,没研究出所以然,决定更改行程。
先往大理取出寄存在段氏王宫的行李,将不便携带的物品托镖局送回杭州。
随后,她将改道前往西部边陲,回一趟已经阔别八年的西宁城。
包裹用的粗布上画了一只巨型丑鸟,又写了一个「凉」字,是不是指代灵鹫宫呢?
那瓶沙子取自塔克拉玛干沙漠西侧,是不是表明待处理的麻烦就在那个方位?
凉雾打算去西宁城找飞天镖局,查询近期关外有无异动。
她又想到什么,去客房找了柳不度。
“明日继续出发去大理。”
凉雾说了变更行程的打算,“既然包裹里有一包沙子,我计划到镖局搜集消息后去大漠走一趟。新书的稿子缓一缓再给你。”
柳不度:“书稿不急,而进入大漠需慎重。尤其是深入沙漠腹地,有迷失方向、粮水两缺的危险。”
多年前,他为寻找谢晓峰的踪迹深入沙漠。
当时突遭极端天气。天降暴雨,导致沙漠发洪水了,他被困了许久。
“对方能够轻松送来巨蛇,说明前方的潜在危险比巨蛇围攻更危险。”
柳不度迅速算了时间,“如果事态不着急,不妨结队入沙漠更稳妥。我处理好家中事务,十月初可以到西宁与你汇合。”
“也好,有劳你一路奔波。”
凉雾却也说不准具体什么时候进入沙漠。
“假设有突发情况,我提前离开的话,就给书肆分店留信传于你知。”
敲定行程,她走到窗户边。
把铜镜放到窗台上,让镜面沐浴在月光下。
凉雾:“我试了多种方法,水淹、火烧、用奇石靠近它,让它浸淫在内力里,它都没有反应。我想着还有一种方法,找你来一起试试。”
柳不度凑近去看,月光下的犀牛望月镜仍旧是一成不变。
他疑惑地问:“你还想怎么试?”
凉雾:“镜子自古以来就有神秘色彩,比如秦王照骨镜。”
柳不度听过,“《酉阳杂俎》里提到的方镜,始皇帝称其为「照骨宝」。所以呢?”3
凉雾:“无名氏给我送来的这面镜子,说不定也自有神通。”
柳不度微微侧头,疑惑更深了,“具体点,你要怎么让它显出神通?”
凉雾一本正经地提议,“我们喊它,看它应不应,比如念一些咒语。”
凉雾拿出了从琅嬛福地寻得的七彩宝石。
将它放到镜面上,让月光照亮宝石,而叫宝石火彩色散镜面。
她轻了轻嗓子说:“魔镜,魔镜,这世上谁是最大的倒霉蛋?”
安静!
一股绝对的安静在窗台边蔓延开来,镜面没有丝毫反应。
柳不度饶是自诩见多识广,这时也是愣在原地。
半晌,他找回声音,不敢置信地问,“这就是你说的方法?它太荒唐、太离奇、太可笑了。”
一言以蔽之,这个方法非常傻!
柳不度坚定地摇头,他绝无可能一起用出这种蠢招。
凉雾当然知道这个方法有多愚蠢,因为知道才要“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万一这种方法生效了,将来说出去的话,是有人陪着她一起犯傻。
“真相往往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你怎么就不敢试一试呢?
镜子,多有古怪传说。这面镜子说不定是声控的,也说不定镜中有灵呢?”
编瞎话,是信手拈来。
她又说,“灵,这玩意很玄妙。不是谁都能唤醒的,我叫它没反应,说不定你叫就有反应了。”
柳不度很坚定,“你能想到这种绝佳的点子,你怎么会与它气场不合呢?何况包裹上只写了一个「凉」字,又没写一个「柳」字。”
凉雾振振有词,“这就说不好了。不写,可能因为只写真实姓名。柳字,它是真名吗?”
柳不度被问住了,从这个角度看,居然颇有道理。
不对!不能带偏了。
他话锋一转,“说到姓名,那些志怪传说里,是要叫对妖怪的姓名才能有回应。你别喊它魔镜,就像魔教往往都自称圣教。不如你叫它灵镜或者仙镜。”
凉雾满眼期盼地说:“你都猜测它的名字了,真不自己试一试?”
柳不度坚定地摇头。
什么是底线?这就是了。他做人还是有底线这种东西的。
“行吧,我再试试。”
凉雾转头对着镜子问,“灵镜,灵镜,你会说话吗?”
镜子没有反应。
凉雾又说,“仙镜,仙镜,你想把我带到哪个仙境去啊?”
镜子依旧没有反应。
接下来,柳不度提供理论支持,凉雾又对着镜子提问。
问了近一个时辰,问到上弦月即将落下,镜子仍旧纹丝不变。
两人对视一眼。
凉雾收好了镜子,“你当我没来过。”
柳不度:“我今晚从没见过你。”
两人很有默契地决定把今夜的愚蠢行为埋葬在月光里。
*
*
与此同时,万里之遥。
月光也散落在辽东长白山天池上,神水宫坐落于此。
子夜时分,宫内绝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了。
司徒静偷偷翻窗而出,警惕地一路观察,潜入藏宝阁。
素有天下第一奇毒之称的「天一神水」,就被水母阴姬储存在这里。
四月下旬,妙僧无花受到水母阴姬的
邀请登门讲述佛法。
宫主水母阴姬定下的规则,神水宫从没有男人踏足。
无花作为佛法高深的和尚,被模糊了性别,得以破例入内。
司徒静一直怀疑水母阴姬是她的杀母仇人。
之所以将她收作弟子,是要更好地控制她,享受亲者痛仇者快的快感。
水母阴姬对她的态度一直奇怪,表面不显,但她能感觉到对方的晦暗眼神。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这种怀疑随着年龄长大而越来越深。
司徒静想要复仇,但又自知不敌水母阴姬,宫内更不可能有人与她联手。
此次无花的到来叫她瞧见一丝转机。
和尚也是男人。什么妙僧,不照样被她的美色所迷。
司徒静认为无花已经将她视作心上人。
否则清高的和尚也不会建议她如果想要找谁报仇,就使用天一神水。叫她先取一些出来,两人再参详研究出一个具体的报仇方案。
今夜,司徒静去藏宝阁踩点。
想把天一神水偷到并不容易,她没有开启柜子的钥匙,需要再仔细研究锁头。
她先开了藏宝阁的窗户,翻窗而入。
这种熟练的姿势证明她来过好几次了。
此前,夜复一夜地摸黑查找,才确定了天一神水的具体位置。
假设她不苦练小偷的功夫,又岂能锁定天一神水所在,难不成还指望水母阴姬平白送她一瓶不成?
绝无可能!
司徒静从没做过这种愚蠢的美梦,更知道水母阴姬对门人的严酷。
谁敢违背水母阴姬的命令,是会生不如死。
“咚!咚!咚!”
突然,死寂的藏宝阁发出了莫名响动。
什么人?!
瞬间,司徒静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一动也不动。
等了一会,没有人声响起,只有持续的奇怪敲击声。
她蹑手蹑脚地走向声源,声音是从一楼靠近窗户的西侧角落传出。
此处被她划分为旧货区。
放着一批没有价值的旧物,着实不该被放到藏宝阁里。
光线昏暗,只剩一缕要落下的月光斜照入窗。
司徒静早已适应暗中视物,上下打量,确定声源位置没有第二个人。
难不成是闹耗子了?还是闹黄大仙了?
“咚!咚!咚!”
轻微的敲击声继续发出,在子夜死寂的房内更加明显了。
司徒静终是走上前。
这一片的柜子都不上锁,她一把拉开了发出声响的抽屉。
只见一团布包着的物品在小幅度震动。物品不大,双掌能够覆盖。
她一咬牙,揭开了布。
居然是一面铜镜在震动。
镜面朝下,她先看到了镜子背面的图案——波涛汹涌的海面,一艘孤舟在航行。
司徒静把镜子翻转过来。
月光落到镜面,顿时叫她呆若木鸡。
镜中没有她的身影,反而出现了一片沙漠。
还有一行字闪现:
「怒海行舟,朱雀浴火,不语云阳,飞剑破天,犀牛望月,观音落泪,白日飞升」
很快,当她默读两遍后,镜中景象消失了。
不论司徒静再怎么晃动镜子,镜子仍旧是平平无奇的模样。
她却知道这不是普通的镜子。
这面镜子背后的图像,对应了「怒海行舟」。
所以说,二十八字的最后那句“白日飞升”,说的应该是成仙之道吧?
司徒静不确定,但一个念头冒出来了。
这是一个比利用无花更好的机会。
靠别人,不如靠自己。用天一神水下毒,难保水母阴姬能有方法解毒。
如果她能找到仙机,不求成仙,至少也能报杀母之仇。
司徒静决定了,她要去大漠。哪怕九死一生,也值得闯一闯。
*
*
翌日,神水宫早课不见司徒静出席。
众人以为她病了,病得很重,都来不及请假。
水母阴姬看向宫南燕,“你去看看,司徒静是什么病,给她抓些药。”
“是。”
宫南燕立刻去往司徒静的房间。
在一众神水宫弟子里,司徒静的待遇不是第一也进入前十,却住在与水母阴姬最远的那间屋子。
当宫南燕敲门不得回应后,她直接破锁而入。
房里却没有人,床铺整齐,缺失了一些衣服。
只见桌上留有一张字条,上面写了:
「弟子深感无花大师所讲佛学精妙,决意效仿前朝玄奘法师。正所谓听得佛法千万卷,不如西行取真经。
弟子西去,必定不会辱没我教名声。炎飙写的《关中历险记》是在中原寻宝,弟子就去西域寻一寻佛门秘宝。待我归来,也能著书一本——司徒静,五月初十」
宫南燕对外脸色一向冷若冰霜,此时脸色也出现了裂痕。
她拿着字条的手在颤抖,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宫南燕当即掉头,先去质问无花,“好一个少林高僧,你对司徒究竟做了什么?!”
“阿弥陀佛,贫僧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无花面色如常,一派完全不知所以然的模样。
他心里却没底,难不成是司徒静取天一神水时被抓了,把他供出来了?
不应该的,司徒静供出他,不等于自爆对门派的不忠。
紧接着,无花被宫南燕用一张字条砸了脸。
宫南燕:“你说你什么都没做,你怎么解释这个?!”
无花接住字条,这一看也叫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什么时候唆使司徒静去西天取经了?!
两人就没讨论过佛法,分明是暗通款曲。
司徒静主动对他示好,而他顺势接下了,他想利用对方骗得天一神水。
现在倒好,剧毒没搞到手,一口黑锅扣在他头上了。
无花:冤!千古奇冤!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怪,怪,怪
第五十七章
司徒静的“西行取经”事件,叫无花被首当其冲地迁怒。
无花被赶出了神水宫。
他都要佩服自己的演技,要不是成功塑造了得道高僧的形象,而水母阴姬又笃信佛学。他极有可能不是被扫地出门,而是被原地击毙。
成也高僧形象,败也高僧形象。
无花怎么解释他没有撺掇司徒静离教出走,神水宫内也不会有人信他。
宫南燕更是一句话定性了。
哪怕无花无意唆使,怪就怪他太会讲经,勾起了司徒静的远行求佛之心。
无花站在山脚,回望云深雾罩的山顶,已然瞧不见神水宫的具体位置。
如同被迎接进入时,今天被赶出来时,他也是被蒙着双眼推上船,不知走了哪一条水道。
搞砸了。
经此一事,他再没机会盗窃天一神水。
就算司徒静回到神水宫,不可再利用此人偷盗剧毒,这厮身上的变数太高。
万万没想到司徒静居然不像他认为已为情爱冲昏头脑,还能一声不响将黑锅扣到他的头上。
司、徒、静!
无花缓缓默念这个名字,这笔账他是记下了。
接下去该如何办呢?
接连两次失利了。
云南之行,本来希望盗取厉害的蛊毒。
走了一趟五毒教,让他确定蛊不易掌控,必须有对应武功,否则容易伤到自身。
及时离去是正确选择。
从南宫灵处得知后来苗疆武林的混乱内情,这次各个门
派死于三尸脑神丹的人数有三十二人之多。
许多人都是无知无觉时被下蛊了。
苗重山以解药胁迫了一些人叛变,对同门下手。他却从未研究过此蛊的解药。
无花庆幸没在云南逗留许久,否则也说不定会中招。
他离开云南后改道北上,抓住与水母阴姬论佛的机会进入神水宫。
原本以为可以谋得天一神水,不料折戟在司徒静的“西行取经”上。
有关西行取经的说辞,他是一个字都不信。
昨天,司徒静明明表现出愿意盗取天一神水的想法,是什么叫她两极反转式地变了?
无花怎么都想不出所以然,但敢推测这厮不是往西去。
那封留字更可能是故意迷惑水母阴姬,其实是朝着东边去了。
神水宫内,噤若寒蝉。
众人最初不知具体情况,但肯定有大事发生了。
继司徒静没有来上早课之后,宫主就令无花大师速速离去。
不久,水母阴姬盖棺定论式地表态了。
“司徒静自作主张,代师西行求取真经。其心颇诚,其行莽撞,尔等不可效仿。”
这话一出,叫神水宫上上下下都傻眼。
所有人都知道水母阴姬信仰佛法,才为高僧无花破例,允许他作为一个男人进入神水宫。
无花也公开给神水宫众人讲经。
大家听得认真。有几分是信佛,又有几分是顺从宫主的喜好,心里都有一杆秤。
司徒静居然搞得这么大?!
叫人觉得她是冲着下任宫主之位去的,才会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水母阴姬定了调,又私下交代宫南燕秘密调查。
务必不要伸张,查一查藏宝阁是否丢了什么东西。
三个时辰后,宫南燕带来了搜查结果。
“禀宫主,核对后发现只少了一样东西。是十年前,您从青衣手里没收的那面镜子。”
“镜子?”
水母阴姬一时没有印象。
宫南燕也不记得实物长什么样。
“它被放在一楼西侧的柜子抽屉里,那一片都没有上锁。”
说明那里放着的物品都算不太重要。
宫南燕递出物品登记册,其上只有一句简单描述。
「西柜,丙戌抽屉,铜镜一枚。圆形,镜背,孤舟航海图像。」
水母阴姬瞧了描述,想起此物是谁的了。
准确说来不是大徒弟的,而是“他”的。
司徒静为什么要偷走这面镜子?是谁授意的?寓意何为?
水母阴姬不提镜子,而问宫南燕,“你读过《关中历险记》吗?”
“读过。”
宫南燕一板一眼地说,“去年端午,薛家庄惊变后传出青衣楼两次利用炎飙。我看了这本书,确定炎飙此人没有特别之处。”
“他就是一个写通俗话本的,运气差得很。”
宫南燕说,“我看他是胆小地不敢再涉足江湖,才没有抓住出名的机会去写第二本书大赚一笔。”
水母阴姬却说:“从霍休之死到薛笑人被杀,炎飙应该与陆小凤、楚留香都认识。凭此,你可以查问出他的真实身份。”
‘你是没听到我的评价吗?!这样一个胆小鬼有什么好查的?退一万步说,炎飙不胆小而是有心隐退。
对方既然主动避世,你为什么还要扰人清静?只因司徒静留书里提了《关中历险记》,你就叫作者遭受无妄之灾?’
宫南燕当然不敢说出这样的大实话,也很清楚水母阴姬为什么找上炎飙。
因为司徒静根本不喜佛法。
字条所说的西天取经必是托词,她偷跑出宫去寻《关中历险记》作者的可能性更大,说不准是因为一本书对炎飙有了好感。
也不排除司徒静说找炎飙也是障眼法。
即便是障眼法,水母阴姬对司徒静的事必是要一管到底。
宫南燕恭顺地点头应是,“属下领命。”
水母阴姬微微颔首,“你办事最为稳妥。找出炎飙后,将人带来见我。”
宫南燕得了一句“最稳妥”的夸奖,心底一喜,却又被更大的悲哀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