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箱中取暖
m17号公路,这条连接萨拉热窝与莫斯塔尔的交通动脉,在和平时期或许是一条欣赏巴尔干内陆风光的景观道,但在此刻,它只是一条在战争铁蹄下呻吟、被严冬死死扼住的泥泞输血管。
露娜他们所乘坐的、满载着工程器械和救援物资的老旧卡车,如同蜗牛般混杂在川流不息、却行进缓慢的军用车队中。
窗外,是一片混沌的世界。
铅灰色的天幕低垂,仿佛随时都会再次倾泻下无尽的雪幕。
狂风卷起地面上的积雪和黑色的泥泞,狠狠拍打在卡车的挡风玻璃和帆布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能见度时好时坏,有时只能看到前方车辆模糊的红色尾灯,在白茫茫的混沌中如同鬼火般摇曳。
公路本身状况极糟。
频繁的军事运输将路面轧得坑坑洼洼,积雪融化后又冻结,形成一层光滑而危险的冰壳。
巨大的弹坑如同丑陋的伤疤,虽然被工兵部队用碎石和钢渣临时填埋,但依旧让车辆颠簸得如同惊涛骇浪中的小舟。
深蓝的左胸伤口在这种持续的剧烈颠簸下疼痛加剧,他咬紧牙关,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死死抓住车厢内的固定环才不至于摔倒。
蜂医尽可能地在摇晃中照顾着他和依旧昏睡的乌鲁鲁。
夜莺则蜷缩在角落,抱着她的rC-15步枪,警惕的目光透过帆布的缝隙,扫视着窗外荒凉而危险的原野。
“妈的……这鬼天气……”
司机是个满脸络腮胡、经验丰富的老兵,他一边费力地把控着在冰面上不时打滑的方向盘,一边咒骂着,“每年都这样!哈夫克那帮杂种倒是会挑时候!”
行程远比预计的漫长和艰难。
车队中途被迫停下了好几次。
并非遭遇敌人,而是因为狂风将山坡上的积雪吹落,形成了不小的雪堆,或者沉重的军用卡车陷进了泥泞的弹坑里。
“所有人!下车!清障!”
押车的士官粗暴地拍打着车厢板,吼声淹没在风雪的呼啸中。
露娜几人和其他车上的特战干员一样,不得不跳进及膝深的冰冷积雪和泥泞中。
寒风如同刀子般瞬间割透他们相对单薄的作战服,裸露的皮肤几分钟内就失去知觉。
他们领到的工程外骨骼此刻派上了用场。
露娜和蜂医协助操作着外骨骼附带的微型液压铲,艰难地清理着路面上的积雪和障碍物。
金属铲刃与冰冻的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深蓝强撑着伤病,和夜莺一起用铁锹辅助清理。
乌鲁鲁则被留在车上照看。
每一次停顿都意味着在严寒中长时间的暴露和艰苦的体力消耗。
汗水刚渗出就被冻成冰碴,粘在内衣上,冰冷刺骨。
手指和脚趾冻得麻木僵硬,几乎失去知觉。
呼吸出的白气瞬间凝结在眉毛、睫毛和防寒面罩上,形成厚厚的白霜。
周围其他部队的干员们也都在默默劳作,没有人抱怨,只有沉重的喘息声、工具的碰撞声和军官偶尔的催促声,交织在风雪的呜咽中。
当车队最终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在夜幕完全降临、气温骤降至冰点以下时,缓缓驶入莫斯塔尔外围的gti控制区时,车上的每一个人都几乎到了极限。
眼前的景象,却比寒冷的天气更让人心头沉重。
莫斯塔尔,这座以那座古老优雅的白桥(stari most)闻名的历史名城,如今已难辨往日容颜。
城市外围,大片大片的街区化为瓦砾。
断壁残垣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骨骸,杂乱地堆积着,被白雪覆盖,只能隐约看出昔日的轮廓。
许多建筑被直接炸成了齑粉,只留下巨大的、焦黑的弹坑。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复杂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硝烟、粉尘、烧焦的木头、以及某种若有若无的、属于死亡和腐烂的甜腥气。
哈夫克的空中打击显然异常猛烈和精准。
的里雅斯特号两栖攻击舰的舰载机远程奔袭,投下的重磅炸弹和钻地弹给这座城市造成了毁灭性的破坏。
虽然gti的防空部队启动了全部力量奋力反击,密集的防空炮火和导弹尾迹似乎还残存在冰冷的空气中,远处甚至能看到几处被击落的战机残骸仍在冒着黑烟,但代价是惨重的。
整座城市的基础设施——
供水、供电、供暖系统几乎完全瘫痪。
他们的目的地,是位于城市相对边缘、一处依托废弃工厂厂区建立起来的临时后勤基地与营区。
这里同样满目疮痍,巨大的厂房顶棚被掀飞,墙壁坍塌,但开阔的场地被清理出来,密密麻麻地排列着一种灰白色的、集装箱式的活动板房。
“到了!下车!拿上你们的东西,去找分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