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公交车站中的大火身影(第2页)
赵阳突然“啊”了一声,指着自己的背包——刚才塞进硬盘时没拉好拉链,半张37路车票从包里滑了出来,飘在雨里,正好落在公交车的车门边。那半张票上的座位号,是“37”。
焦黑的司机突然动了,僵硬地弯腰捡起车票,与自己手里的半张拼在一起。完整的车票上,除了“37号座”,还歪歪扭扭写着行字:
“十年满,债要还。”
周老头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的身体开始冒烟,像被无形的火焰点燃,在37号座位上蜷成一团,最后变成一撮黑灰,被风吹进了车底。
林婉儿的手电光扫过配电房的铁柜,突然发现柜门上有个模糊的手印,沾着黑灰,指纹的形状……跟她在死者心脏上发现的焦黑指印,一模一样。
“它不是在报复帮凶,”林婉儿突然明白过来,后背沁出冷汗,“它在找……找齐当年的37个人,完成那场没做完的‘献祭’。”
李承道的罗盘“啪”地裂开,红针断成两截。他抬头望向37路公交车,驾驶座上的焦黑人影正缓缓站起来,这一次,它的手里除了车票,还多了样东西——枚刻着“李”字的黄铜纽扣,不知何时从水里浮了上来,被它攥在掌心,捏得粉碎。
雨里,传来了第二辆公交车的引擎声。
从总站深处,又一辆烧得只剩骨架的37路,缓缓驶了出来。
第二辆37路公交车的车灯刺破雨幕时,林婉儿看见车身上爬满了黑色的藤蔓——仔细看才发现是无数根烧焦的手指,死死抠着铁皮缝隙,随着车身晃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有无数人在底下拼命攀爬。
“是‘叠煞’。”李承道的声音发哑,他捡起地上裂开的罗盘,断成两截的红针不知何时沾了层黑灰,“第一辆是‘怨煞’,第二辆……是被它引出来的‘尸煞’。”他拽过林婉儿的手,把她脖子上的双莲佩摘下来,塞进赵阳怀里,“拿着这个,去车底把苏青的尸身挖出来,玉佩能镇住煞气,别让尸煞沾到她的骨头。”
赵阳刚要应声,第二辆公交车突然加速,直冲向配电房。林婉儿拽着他往旁边扑,车头顶在铁柜上,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柜里的玻璃瓶全摔在地上,杏仁味的毒气瞬间弥漫开来。她看见车窗外贴着无数张脸,全是焦黑的,眼睛的位置只剩两个黑洞,正死死盯着她怀里的解剖记录。
“他们在找这个。”林婉儿突然反应过来,把记录册塞进道袍内侧,“里面有前三个死者的尸检报告,记着他们的死因……煞灵怕被人识破来历!”
李承道突然从道袍里掏出一把糯米,往第二辆公交车的车轮下撒去。糯米落在地上,瞬间变成焦黑色,冒出白烟,车胎像是被烫到,发出“滋滋”的声响,缓缓往后退去。“尸煞怕纯阳之物,撑不了多久。”他喘着气看向赵阳,“快去车底,再晚苏青的骨头就要被煞气蚀透了!”
赵阳攥着双莲佩钻进第一辆37路的车底,泥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裤腿。玉佩贴在掌心发烫,他借着这点暖意摸索,手指突然触到块光滑的东西——是块肩胛骨,上面还沾着蓝布衫的残片,布片下的骨头泛着青黑色,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
“找到了!”他刚想把骨头往外拖,手腕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低头一看,是根焦黑的手指,正从泥里钻出来,顺着他的胳膊往上爬。赵阳摸出桃木钉狠狠扎下去,手指瞬间缩了回去,却在他胳膊上留下道黑印,像被烙铁烫过。
车底的空间突然暗了下来,赵阳抬头,看见第一辆公交车的底盘上,不知何时爬满了焦黑的手掌,正慢慢往下压,要把他碾在车底。他赶紧抓住肩胛骨往外拽,骨头离开泥土的瞬间,他听见身后传来声女人的叹息,像贴着耳朵说的:“谢谢你……”
林婉儿正帮李承道对付第二辆公交车,突然看见驾驶座上的焦黑人影动了——它手里拿着个铁皮饭盒,正往车窗外倒,里面滚出来的不是饭菜,是一颗颗焦黑的牙齿,牙齿上还沾着肉丝。“那是当年的法医!”她认出其中颗镶着金边的牙,跟第二个死者嘴里的一模一样,“它在毁掉证据!”
李承道突然从怀里掏出张黄符,咬破指尖在上面画了个符号,往车窗上扔去。符纸贴在玻璃上,瞬间燃起蓝色的火苗,驾驶座上的人影发出刺耳的尖叫,身体像融化的蜡,慢慢往下淌。
“趁现在!”李承道拽着林婉儿往第一辆车跑,“尸煞靠怨气凝聚,毁掉它的‘执念物’就能破!”
他们刚跑到车边,赵阳抱着堆骨头从车底滚了出来,骨头用蓝布衫包着,上面的青黑色正慢慢褪去。“师姐你看这个!”他从骨堆里捡起个小铁盒,正是他之前摸到的那个,盒子上的“祭”字被血水浸得发红,“里面有东西!”
林婉儿刚要打开铁盒,第一辆公交车突然剧烈晃动起来,驾驶座上的焦黑司机——王建军的煞灵,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车门口,手里举着半张车票,另一只手抓着周老头的半截胳膊,正往嘴里塞。
“37个……还差33个。”他的声音像是从破风箱里挤出来的,眼睛盯着赵阳怀里的骨堆,“把她……还给我……”
“你杀了她,还好意思要?”李承道突然吼道,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十年前你把她的尸体藏在车底,看着她被烈火熏烤,现在装什么情深义重!”
王建军的煞灵突然僵住,焦黑的脸上裂开道缝,像是在哭。他缓缓抬起手,指向铁盒,嘴里重复着:“打开……看看……”
赵阳哆嗦着打开铁盒,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用蓝布衫的布条沾着血写着:“他运的不是货,是骨头,后山挖的,有股怪味。”旁边还画着个简易地图,指向总站后山的废弃矿洞。
“是苏青写的!”林婉儿认出字迹,跟档案里售票员的签名一模一样,“她发现王建军在运违禁品,是……是人骨?”
王建军的煞灵突然发出震天的咆哮,猛地朝铁盒扑过来。李承道赶紧把林婉儿和赵阳往旁边推,自己被撞得撞在车身上,咳出口血来。“快跑!”他抹了把嘴角的血,“去后山矿洞,那里有真相!”
赵阳拽着林婉儿往后山跑,刚跑出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声巨响——第一辆37路公交车突然爆炸,火焰冲天而起,照亮了总站的每一个角落。他们回头时,看见王建军的煞灵站在火里,正慢慢化为灰烬,手里的半张车票飘到空中,被风吹着,贴在了第二辆公交车的车窗上。
车窗里,无数焦黑的人影同时转头,盯着他们逃跑的方向,密密麻麻的眼睛在黑暗里亮得像鬼火。
“师父怎么办?”赵阳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看见李承道被第二辆公交车的车门夹住了腿,鲜血混着雨水淌在地上,在身后拖出条红线。
李承道朝他们挥了挥手,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打火机,正往道袍上凑:“我欠师妹的,今天该还了……记住,矿洞里的东西,千万别碰……”
火焰突然从他身上燃起,蓝幽幽的,像有生命似的扑向第二辆公交车。林婉儿看见他在火里笑了,手里举着半朵莲花玉佩,跟苏青骨头上的那半,在火光里拼成了完整的一朵。
第二辆公交车发出声凄厉的尖叫,开始往后退,像是在害怕那蓝色的火焰。
赵阳拽着林婉儿冲进后山的树林,雨还在下,林婉儿回头时,看见总站的方向火光冲天,37路公交车的引擎声渐渐远去,却在雨里传来了报站声,清晰得像就在耳边:
“下一站……矿洞……”
赵阳突然“啊”了一声,指着自己的胳膊——刚才被焦黑手指缠过的地方,黑印已经变成了个模糊的掌印,正慢慢往心脏的方向爬。
林婉儿摸出解剖刀,划开自己的指尖,把血滴在他的黑印上。血珠落在皮肤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黑印退了退,却没消失。“是尸煞的煞气,”她声音发颤,“只有找到它的根源,才能彻底除掉……”
他们钻进矿洞时,赵阳怀里的双莲佩突然变得滚烫,烫得他差点把玉佩扔出去。洞壁上渗着水,水滴落在地上,发出“嘀嗒”的声响,像有人在里面走路。
林婉儿打开手电筒,光柱扫过洞壁,突然僵住——墙上用血画着无数个“37”,每个数字旁边都画着个小人,有的被火烤,有的被车碾,最后个小人旁边,画着个穿道袍的人,正往火里跳。
“是师父……”赵阳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早就知道自己会……”
光柱突然照到洞底,那里堆着个麻袋,麻袋口露出只手,戴着枚熟悉的戒指——是刘队的!林婉儿冲过去拉开麻袋,里面果然是刘队的尸体,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手里攥着半张照片,照片上是十年前的李承道,正跟个穿蓝布衫的女人说话,两人脖子上的双莲佩,在阳光下闪着光。
麻袋旁边还有个铁箱,林婉儿打开锁,里面没有骨头,只有些生锈的工具和张纸条,是用打印体写的:“37人凑齐,明晚子时炼煞,李道长若肯合作,可保苏姑娘魂魄不散。”
落款是个歪歪扭扭的“王”字。
赵阳突然指着铁箱角落,那里有个小小的收音机,不知何时被打开了,正播放着十年前的天气预报:“……今晚有暴雨,红旗公交总站附近将出现短时强风,请注意防范……”
收音机里突然插进个陌生的声音,冰冷得像洞壁的石头:“你们跑不掉的……37号座的乘客,该上车了。”
林婉儿猛地看向赵阳,手电筒的光扫过他的脸——赵阳的瞳孔里,映出个焦黑的人影,正站在他身后,手里举着半张车票,车票上的座位号,赫然是“37”。
赵阳缓缓转头,脸上露出诡异的笑,跟周老头临死前的表情一模一样:“师姐,我早就……上车了啊。”
他怀里的双莲佩突然裂开,一半落在地上,被他一脚踩碎。
矿洞深处的水滴声突然变了调,像有人用指甲在岩壁上刮擦。林婉儿后退半步,手电筒的光柱死死钉在赵阳脸上——他嘴角的笑还僵着,瞳孔却渐渐被黑气填满,像两口深不见底的井。刚才被煞气烫出的掌印,已经爬到了心口的位置,隔着衣服都能看见那片皮肤在微微起伏,像是有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赵阳,看着我!”林婉儿摸出最后一把糯米,是李承道临走前塞给她的,“你不是要证明火场是人为的吗?矿洞里的铁箱、苏青的骨头、王建军的煞灵……证据都齐了,你不能在这时候……”
话没说完,赵阳突然歪了歪头,脖子发出“咔哒”的声响,像是被人拧过。他抬起手,指尖泛着跟王建军煞灵一样的焦黑色,慢慢朝林婉儿伸过来:“师姐,你不懂……37号座的票,十年前就该我坐的。”
林婉儿猛地想起赵阳背包里的半张车票,想起他胳膊上的黑印,想起他刚才从车底爬出来时,手里攥着的那块沾着肉丝的肩胛骨——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此刻像烧红的针,扎得她心口发疼。
“你当时也在总站?”她的声音发颤,手电筒光扫过矿洞角落的收音机,里面还在重复着十年前的天气预报,“你是……当年的乘客?”
赵阳没有回答,只是笑,笑声里混着另一个嘶哑的声音,像是王建军的煞灵在他喉咙里说话:“苏青阿姨把我推下车的……她说末班车不干净,让我去等下一辆……可我看见她被王建军拽上车了,看见她的头撞在方向盘上,血淌在37号座位上……”
他的指甲突然变长,像黑炭做的爪子,抓向林婉儿手里的铁盒:“里面有她的头发……王建军把她的头发缠在祭煞阵里,我要拿回来……”
林婉儿突然想起铁盒底层铺着的黑色丝状物,当时以为是布料,现在想来,那分明是女人的长发,根根分明,还带着焦糊的气味。她赶紧把铁盒往身后藏,却听见身后传来“滋滋”的电流声——矿洞深处的黑暗里,慢慢驶出一辆37路公交车,车灯是两团跳动的鬼火,车身上爬满了白森森的手骨,正随着车身晃动轻轻敲击铁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