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老井汲水鬼(第2页)
“我师父在井边,让我来拿点雄黄。”林婉儿走进来,目光扫过地上的水痕,“你这儿也漏水了?”
赵阳这才发现,那水不是从水缸里流出来的,是从地下渗上来的,带着股河泥腥气,跟老井里的水一个味儿。“你看这个。”他把帛书递过去,声音发颤,“我祖父画的,井底有密室。”
林婉儿展开帛书,铜镜的光打在上面,原本模糊的线条突然清晰起来——井底左侧果然有个狭小的空间,用三条横线标着什么,旁边还画着个类似胎记的图案。“这是……”她指尖点在图案上,“跟你胳膊上的胎记一样。”
赵阳点头,刚想说什么,就听见街那头传来惨叫。不是一个人,是两个,像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嘴,声音闷在喉咙里,最后变成“咕噜”一声,跟井里的水声一个调。
“是守井的衙役!”赵阳拽起林婉儿就往外跑,扁担都甩在了地上,“他们出事了!”
两人冲到街口,就看见老槐树下空荡荡的,那两个衙役不见了踪影,只有两顶帽子掉在井边,帽檐上沾着黑泥。钱百福贴的黄符碎成了纸渣,散在地上,被风吹得打转。
林婉儿突然举起铜镜,镜面对着井口。赵阳凑过去一看,吓得腿一软——镜中映出的井水里,浮着两个白花花的人影,正是那两个衙役,他们面朝上,嘴角咧着诡异的笑,脖颈处青黑色的指印跟王二的一模一样。
“师父!”林婉儿回头喊,却发现李承道不知何时站在槐树后,手里的铜葫芦正冒着丝丝白烟。
“晚了。”李承道声音发沉,把葫芦口对准井口,“这东西饿了二十年,刚出来就没打算客气。”
话音刚落,井里“哗啦”一声翻起水花,一只白森森的手从水里伸出来,抓在井沿上,指缝里淌着黑泥,指甲长而卷曲,像老鸹的爪子。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无数只手爬出来,沿着井沿往外蔓延,青石板上立刻渗出水痕,腥臭气扑面而来。
“快跑!”李承道拽起林婉儿就往后退,同时从怀里掏出几张符咒,往空中一抛,“燃!”
符咒在空中自燃,火光映出个巨大的影子在井里晃动,那影子浮肿发白,看不清脸,只能看见无数只手在水里摆动,发出“咕噜咕噜”的汲水声。
赵阳被吓得钉在原地,直到一只手抓住他的脚踝——那手冰冷刺骨,带着股河泥味,他低头一看,竟是王二的尸首!不对,王二明明被埋了,可这张脸分明是他,嘴角还挂着笑,眼睛却空洞洞的,像两口小井。
“救……命……”赵阳想喊,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他看见王二的手背上沾着木屑,跟早上在井边看到的一样,是镇魂木的碎屑。
“用这个!”林婉儿突然扔过来一面小铜镜,正是那面破妄镜,“照它的脸!”
赵阳哆哆嗦嗦接过铜镜,镜面反射的光刚好照在王二的脸上。那尸首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不是人的声音,像瓷器碎裂,脸上的笑瞬间扭曲,皮肤像泡发的纸一样皱缩起来,露出底下青黑色的骨头。
“快闪开!”李承道的声音穿透尖叫,赵阳只觉得被人猛地往后一拽,重重摔在地上。他抬头看见那尸首化作一滩黑水,渗进井沿的裂缝里,而井里的影子正慢慢往上爬,半个浮肿的脑袋已经露出水面,头发像水草一样漂在水上。
“它怕破妄镜。”林婉儿扶起赵阳,铜镜在她手里转了个圈,“是幻术,不是真的鬼魂。”
李承道却摇了摇头,铜葫芦里的白烟更浓了:“是真的,也是假的。是怨气借尸气聚的形,镇魂木镇不住,得找到源头。”他突然看向赵阳,“你祖父是赵守真,对不对?”
赵阳浑身一震:“你认识我祖父?”
“二十年前,是我亲手把他送进井里的。”李承道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他让我带句话给后人——‘井中密,血为匙’。”
这话刚说完,井里的影子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啸,无数只手猛地拍向水面,水花溅起丈高,打湿了三人的衣襟。赵阳感觉左臂的胎记烫得像火,低头一看,那半片井纹胎记竟渗出细密的血珠,顺着胳膊滴在地上,在青石板上晕开,形状正好跟帛书上的图案重合。
“血为匙……”林婉儿盯着地上的血痕,突然明白了什么,“帛书上的密室,要用你的血才能打开!”
井里的影子似乎听见了这话,猛地加速往上爬,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井口,浮肿的皮肤上布满青苔,胸口处插着半块镇魂木,木头缝里还在淌黑血。
“今晚它要出来。”李承道把铜葫芦塞给林婉儿,“看好他,我去拖住它。”他从道袍里抽出一把桃木剑,剑身上刻满符文,“记住,子时前必须打开密室,否则全镇的人都得变成它的替身。”
话音未落,他已经冲了上去,桃木剑带着风声劈向那影子。赵阳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井里不断涌出的黑水,突然明白祖父帛书上的“密”字是什么——不是密室,是罪证,是二十年前被沉井的真相。
而此时的镇长府里,钱百福正跪在香案前,案上摆着个青铜铃铛,铃铛上刻着跟井沿一样的花纹。他手里拿着张泛黄的纸,上面写着“鸦片账册”四个大字,嘴角挂着跟井中尸首一样的笑。
“快了……就快了……”他喃喃自语,铃铛突然无风自动,发出“叮铃”一声脆响,像在回应他的话。而铃铛的影子投在墙上,竟变成一只抓着镇魂木的手,指甲缝里全是黑泥。
子时的梆子声刚敲过第一下,枯井镇的月光突然暗了下去。不是被云遮了,是井里涌出来的黑水漫过青石板,像块巨大的黑布,正一寸寸吞噬着月光。
赵阳被林婉儿拽着往后退,脚踝上的凉意还没散——方才王二的尸首虽被破妄镜照散,可那冰冷的触感像冻进了骨头里。他低头看左臂,胎记上的血珠还在往外渗,滴在地上,竟在黑水里浮起淡淡的红光,像条引路的血线。
“往这边走。”林婉儿突然拐进旁边的巷子,破妄镜在手里转得飞快,镜面反射的光扫过两侧的墙,“我师父说密室入口不在井底,在井神婆的地窖。”
赵阳一愣:“井神婆?那个说要献祭童男童女的老婆子?”
“她地窖的地基跟老井是连通的。”林婉儿的声音压得极低,镜光突然停在巷尾的土坯房上,那房子的烟囱歪歪扭扭,像根断了的骨头,“帛书上的三条横线,不是标记,是地下暗河的流向,最后汇入她家地窖。”
两人刚摸到土坯房门口,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道缝,一股浓重的草药味混着血腥气飘出来。赵阳推开门,破妄镜的光扫过屋里,只见井神婆倒在灶台边,胸口插着把剪刀,血流了一地,染红了她怀里的布偶——那布偶穿着红肚兜,眉眼被人用朱砂涂得狰狞,正是她白天说要献祭的“童男”。
“是钱百福干的。”林婉儿蹲下身,摸了摸井神婆的脖子,“刚死没多久,体温还没散。”她掀开布偶的衣角,里面露出块碎木片,跟王二手背上的一样,是镇魂木,“他在灭口,怕井神婆说出什么。”
赵阳的目光落在墙角的地窖口,那口木盖被人撬开了,边缘还沾着新鲜的泥土。胎记突然又烫起来,这次烫得他眼前发黑,恍惚间竟看见地窖里伸出无数只手,抓着井神婆的脚往底下拖。
“别看!”林婉儿用破妄镜照向地窖,镜光里闪过一片晃动的人影,那些人影都穿着清朝的官服,胸口插着镇魂木,“是幻象,它想引我们下去。”
可已经晚了。地窖里传来孩子的哭声,咿咿呀呀的,像井神婆那个失踪的孙子。赵阳的脚不听使唤地往地窖口挪,他知道那是假的,可那哭声太真切,像针一样扎着他的耳膜——他想起自己小时候,祖父被沉井那天,也是这样撕心裂肺地哭,却没人肯回头。
“赵阳!”林婉儿拽住他的胳膊,铜镜狠狠砸在他手背上,“你看清楚!”
赵阳猛地回神,破妄镜的光正照在他脸上,镜中映出的不是他自己,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头,左眼是个黑洞,正是他从未见过的祖父赵守真。那老头对着他笑,嘴角咧到耳根,露出黑洞洞的牙床,脖子上缠着铁链,链锁上挂着块镇魂木。
“血……要血……”镜中的老头突然开口,声音像从水里捞出来的,“钥匙……在你骨头里……”
赵阳吓得把铜镜扔在地上,镜面摔出条裂缝。就在这时,地窖里传来“轰隆”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塌了。林婉儿捡起铜镜,拉着他就往地窖跳:“没时间了!我师父快撑不住了!”
地窖里漆黑一片,只有墙壁渗出的水痕在月光下泛着光。赵阳刚站稳,就听见头顶传来打斗声——是李承道的桃木剑劈在什么东西上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惨叫,不是人的声音,像巨石碾过骨头。
“往这边走。”林婉儿用铜镜照路,墙壁上画着奇怪的符号,跟帛书上的一样,“这是巫医的符咒,用来镇压邪祟的,可现在……”她突然停住,镜光打在前方的石壁上,那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最上面一个是“赵守真”,
赵阳凑近一看,名字旁边还刻着日期,最近的一个是去年的,正是那个掉进井里的李老三。他突然明白,所谓的“汲水鬼杀人”,根本不是随机的,是按名单来的。
“咕噜……”
脚下的水突然开始翻涌,赵阳低头一看,吓得往后跳——水面上漂着个孩子的尸首,正是井神婆的孙子,他面朝上,嘴角挂着笑,手里攥着半块镇魂木。
“小心!”林婉儿拽着他往旁边躲,那尸首突然爆开,化作无数只手,抓向他们的脚踝。赵阳的胎记烫得像要烧起来,他感觉左臂的血顺着指尖往下滴,滴在水面上,那些手突然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