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流(第3页)
林泰转身帮身边的老兵王勇扛起机枪。那挺重机枪足有三十多斤,枪身还残留着之前射击的余温,却压得他肩膀一阵发酸。
他的后背刚被刀划伤不久,绷带早已被血水浸透,此刻一用力,伤口像被撕裂般疼,一股热流顺着脊椎往下淌,很快又被寒风冻成了硬块,黏在衣服上又冷又硬。
他咬着牙,将疼到抽搐的嘴角压下去——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多带一件武器,撤退时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底气,多一分能护住战友的力量。
可撤退路上的艰难,远比他预想的还要残酷。刚走出前沿阵地没五百米,旁边的树林里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枪响——“咻——”子弹擦着林泰的耳边飞过,带着一阵灼热的气流,“咚”地打在旁边的松树树干上,溅起一片细碎的木屑和冰渣。
“卧倒!”林泰几乎是凭着本能大喊,同时伸手一把将身边的新兵陈阳按在雪地里。
陈阳刚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按得结结实实,脸贴在冰冷的雪地上,鼻腔里灌满了雪的寒气和泥土的腥气。
林泰自己也顺势趴下,雪粒顺着衣领钻进后背,与伤口的血水混在一起,冻得他打了个寒颤,却顾不上揉一揉——他眯着眼,朝着冷枪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树林深处的雪堆后闪过一个黑影,那黑影穿着与雪地相近的白色伪装服,刚露出半个枪口,就又迅速缩了回去,像一只躲在暗处的狼。
“是狙击手!”何晨光的声音从右侧传来,他正趴在一个雪堆后面,狙击枪的枪管架在提前挖好的土坑上,瞄准镜死死对着树林的方向。
他的脸颊贴着冰冷的枪托,呼吸放得极轻,只有肩膀微微起伏:“对方藏得深,雪反光太厉害,暂时找不到精确位置,只能慢慢挪,小心前进!”
林泰点点头,对着周围的战士们做了个“分散掩护”的手势。大家立刻散开,有的借着树干遮挡,有的趴在雪堆后面,像一群蛰伏的猎豹,一步步往前挪。
每走一步都要停顿几秒,警惕地观察四周,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冷枪还在时不时地响起,有时打在雪地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弹坑;有时擦过战士的背包,将帆布划开一道口子;还有一次,子弹打在何晨光身边的雪堆上,溅起的雪粒落在他的钢盔上,他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依旧死死盯着瞄准镜。
更糟糕的是,敌人的迫击炮很快也追了上来。远处传来炮弹划破空气的呼啸声,那声音低沉而尖锐,像死神的催命符,从远及近越来越响。
林泰常年在战场的经验,让他能凭着声音大致判断出炮弹的落点——“快!躲进那个旧弹坑!”他一把抓住陈阳的胳膊,拖着他往旁边一个半人深的旧弹坑里扑。
两人刚摔进弹坑,炮弹就落在了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轰隆——”一声巨响,雪块和冻土像暴雨般砸下来,砸在钢盔上发出“砰砰砰”的声响,震得耳朵嗡嗡作响。
弹坑里积着半坑融化的冰水,林泰的裤腿瞬间湿透,冰冷的水顺着裤脚往上爬,很快就冻得小腿发麻,连脚趾都失去了知觉。他抬手抹掉脸上的雪,抬头看向队伍——
只见队伍末尾的一个年轻战士没能及时躲开,被炮弹的气浪直接掀飞,像一片落叶般重重地摔在雪地上,身体抽搐了两下,就再也没有动静。
他身边的战友是个刚入伍半年的新兵,见此情景,红着眼就要冲过去拉他,刚跑出去两步,树林里的冷枪又响了——“咻!”
子弹精准地击中了他的胸口,他闷哼一声,双手捂着胸口倒下去,鲜血很快从指缝里渗出来,染红了身下的白雪,像一朵骤然绽放的红梅,却又在寒风中迅速凝固。
林泰的眼睛瞬间红了,眼眶里的水汽刚冒出来就被冻成了冰。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直到传来一阵刺痛才勉强清醒——他不能让情绪影响判断,一旦他乱了,剩下的人只会更危险。
他咬着牙,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伸手抓住弹坑边缘的冻土,一点点往上爬。
军靴里灌满了雪水,每走一步都像是灌了铅,沉重得抬不起来。膝盖处的旧伤是去年在雪地里潜伏时冻出来的,此刻被寒气一激,疼得钻心,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冰冷的空气,呛得肺腑生疼,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滚烫的棉花。后背的伤口还在不断渗血,绷带早已被血水和雪水浸透,黏在皮肤上又冷又硬,每动一下都像是在撕扯皮肉。
新兵陈阳一直跟在他旁边。这个昨天还在开枪时手抖、连尸体都不敢看的年轻人,此刻脸上虽然还带着未褪的青涩,眼神里却多了几分镇定。
他看到林泰脚步踉跄,几乎要摔倒,赶紧伸手扶住林泰的胳膊——他的手很凉,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却带着一种出人意料的力量,稳稳地帮林泰分担了一部分重量。“班长,我扶着你走。”
他的声音还有些发颤,却没有了之前的慌乱,每一个字都透着坚定,“你别硬撑,我们一起到防线。”
林泰侧头看了他一眼,只见陈阳的脸上还沾着干涸的血污和雪粒,左边的额角被弹片划伤,缠着一圈简易的绷带,绷带边缘还在渗着细小的血珠。
可他的眼睛亮得很,不像之前那样空洞,而是带着一种“活下来”的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