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善箬水 作品

第496章 那是他省下来的最后口粮(第2页)

“收到!” 赵虎率先回应,声音洪亮,他拍了拍胸脯,“班长放心,俺的眼睛就像鹰一样,绝不会让敌人靠近!” 李阳也用力点头,他将步枪抱在怀里,手指反复摩挲着枪托,“我会每隔十分钟换一次位置,保证让敌人找不着我!” 新兵们也纷纷应声,虽然声音有些颤抖,却透着坚定。

林泰微微点头,心中稍感宽慰。他知道,这些战友都是好样的,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就一定能守住阵地。他转身看向远处,只见敌军的进攻果然再次受挫,坦克开始缓缓后撤,步兵们在坦克的掩护下,一步三回头地退向远方,他们的身影在硝烟中逐渐模糊,像一群丧家之犬。

但林泰并没有放松警惕,他清楚,这只是敌人的暂时退缩。他走到战壕边缘,望着眼前一片狼藉的阵地,心中满是苦涩。

战壕被炸塌了好几段,原本整齐的沙袋东倒西歪,有的被炮弹炸得粉碎,沙子在寒风中四处飞扬;

战斗的硝烟如同褪色的墨痕,在寒风中渐渐消散,只留下空旷的阵地在风雪里裸露着伤痕。凛冽的北风卷着破碎的帆布碎片,在战壕上空打着旋儿,又猛地撞在冻硬的沙袋上,发出 “哗啦” 的脆响。散落的弹壳嵌在积雪中,有的还残留着硝烟的余温,有的则早已与冰雪冻成一体,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林泰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在战壕里艰难挪动。每走一步,左胳膊的伤口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皮肉里搅动。

伤口处的绷带早已被鲜血浸透,又在零下三十度的低温里冻成硬邦邦的痂,每一次肌肉牵动,都像是要把新生的皮肉重新撕裂。

他的作战服裤脚沾满了泥浆与雪粒,靴子里灌进的雪水早已结冰,脚趾冻得失去知觉,每一步落地都像是踩在碎玻璃上。

他的任务是协助清点伤亡,可每靠近一具熟悉的尸体,心脏就像被重锤狠狠砸击,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战壕里一片狼藉,积雪被染成斑驳的暗红色,有的地方还残留着未凝固的血渍,在低温下泛着诡异的暗紫色光泽,像是大地冻僵的伤口。

战士们的遗体横七竖八地躺着:老周蜷缩在雪地里,右手还紧握着半截炸断的步枪,手指因为僵硬而死死扣着扳机,仿佛还在进行最后的射击;

小马的脑袋歪在一旁,帽檐下露出的脸颊上还沾着雪粒,胸口的弹孔狰狞可怖,军大衣被血浸透后冻成硬块,像一块暗红色的铁板;还有刚入伍三个月的小王,他仰躺在战壕底部,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手里还攥着一张皱巴巴的家书,信纸边缘被鲜血染透,字迹早已模糊不清。

林泰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小王冰冷的眼睑,那触感如同触碰一块寒冰。“小王……”

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滚烫的棉花,“昨天还问我怎么校准瞄准镜,今天怎么就……” 话没说完,泪水就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处结成细小的冰粒,又被寒风卷走。

他想起小王总说,等战争结束要回家帮父亲打理果园,此刻却再也没机会实现这个简单的愿望。

清点到连长的遗体时,林泰的脚步骤然顿住。连长趴在一处被炸塌的掩体旁,半截身子埋在积雪里,右手还紧握着断裂的望远镜,镜片早已碎裂,金属镜筒上沾着干涸的血迹。

他的胸口有一道碗口大的伤口,军大衣被鲜血染透,冻成硬邦邦的暗红色硬块,雪花落在上面,瞬间就被体温融化,又很快结成新的冰碴。连长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瞳孔里映着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还在注视着前方的战场,还在指挥士兵冲锋。

林泰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战斗最激烈时的画面:连长从掩体后站起身,挥舞着手枪嘶吼 “跟我上”,子弹在他身边呼啸而过,他却丝毫没有退缩,带领战士们一次次将敌人逼退。

“连长…… 我们守住阵地了……” 林泰哽咽着,伸出冻得发紫的手指,轻轻将连长的眼睛合上,指腹触到的睫毛早已结冰,“您放心,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让敌人踏过这里一步。” 心中涌起的悲痛与无力感如同潮水,几乎要将他淹没 —— 那个总把 “兄弟们要活着回家” 挂在嘴边的连长,终究没能等到胜利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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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的清点结果像一块巨石,重重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整个连队损失了近一半的兵力,林泰所在的小组也少了负责弹药补给的老吴。

老吴倒在距离战壕仅十米的雪地里,身边散落着几箱未开封的手榴弹,胸口的弹孔还在渗着血,染红了周围的积雪。

林泰望着老吴憨厚的脸庞,脑海里浮现出他总笑着说 “俺力气大,搬弹药的活儿交给俺” 的模样,自责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心脏:

“要是我当时能多掩护他一下,要是我能早点发现敌人的狙击手,他是不是就不会……”

更糟糕的是弹药告急。林泰踉跄着走到临时弹药点,那是用几块破木板搭成的简易棚子,里面的弹药箱早已空了大半。

他打开最后一个木箱,里面只剩下三盒步枪子弹,机枪子弹和手榴弹更是屈指可数 —— 展大鹏的通用机枪只剩下两盒子弹,蒋小鱼手里也只剩三颗手雷。

“班长,机枪子弹撑不了下次进攻。” 展大鹏抱着心爱的机枪走过来,黝黑的脸上满是凝重。那挺机枪的枪管还残留着战斗的余温,枪身上的烤蓝因磨损而斑驳,却被他擦得锃亮。

他的手指反复摩挲着弹匣,眼神里满是不舍与焦虑,“要是敌人再用坦克冲锋,咱们根本拦不住。”

蒋小鱼也凑过来,手里攥着三颗手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西侧的绊雷也快用完了,那里是咱们的薄弱环节,要是敌人从那边偷袭……”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眼神里的担忧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