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山小农 作品

411 夫妻论道(第2页)

她用手指蘸了一点瓷瓶中的药膏,轻轻涂抹在张亮脸上。那药膏冰凉刺骨,却又很快变得温热,仿佛有生命般渗入皮肤。

&34;第一步,忘记你是张亮。&34;李琴的声音忽然变得空灵,如同从很远的地方传来,&34;想象你是一张白纸,一个没有过去的存在。&34;

张亮闭上眼,试图按照指示清空思绪。但多年固定的身份早已融入骨髓,他越是努力摆脱,越是感到自我意识的强烈存在。

&34;不对。&34;李琴的声音打断他的尝试,&34;你眉头还在皱,心里还是个试图拯救世界的大神。看我的示范。&34;

张亮睁开眼,惊愕地发现面前站着另一个&34;张亮&34;——同样的灰白长发,同样的粗布麻衣,甚至眼神中的那份澄澈都一模一样。&34;他&34;开口道:&34;&39;道可道,非常道&39;张道友,你真相了。&34;

这声音、语调,简直与他自己分毫不差。张亮感到一阵眩晕,仿佛在照一面魔镜。

&34;易容的最高境界不是变成别人,而是暂时&39;不是自己&39;。&34;李琴恢复原貌,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面铜镜,&34;来,再试一次。不要想着&39;变成&39;什么,而是先学会&39;不是&39;什么。&34;

这一次,张亮尝试放空自我,不再强求变化。奇妙的是,当他停止努力,反而感到某种边界开始模糊。铜镜中的倒影似乎微微扭曲,五官变得不那么确定了。

&34;很好!&34;李琴鼓励道,&34;记住这种感觉。就像溪水倒入大海,暂时失去&39;溪水&39;的身份,却获得了成为任何形态的可能性。&34;

她开始指导张亮调整面部肌肉,改变呼吸节奏,甚至通过特殊的心法暂时改变体温和皮肤纹理。&34;真正的易容大师连指纹和虹膜都能改变,&34;她说着,展示自己的手指——那些纹路竟真的在缓慢移动重组,&34;现代科技的生物识别对我们无效。&34;

太阳升至正空,林间的光线变得强烈起来。经过数小时练习,张亮已能做出一些基础变化——让眼角下垂显得苍老,或者挺直腰背显得高大。但距离李琴那种彻底转变还差得远。

&34;不必着急。&34;李琴收起工具,&34;这技艺我研习了很长时间。在山林中,我每天观察竹节虫八小时,学习它们如何完全静止,连呼吸节奏都与树枝摇晃同步。&34;

张亮擦去脸上的药膏残余,忽然意识到什么:&34;你教我这些,与昨日讨论的社会理想有何关联?&34;

李琴神秘地笑了:&34;一个理想社会不是把所有人塞进同一个模子,而是让每个人都能自由变化、适应——就像森林中的万物,各得其所,各展所长。你的&39;小国寡民&39;设想很美,但缺乏变化的可能性。&34; 她指向远处一棵被雷劈过却依然存活的老树:&34;看那棵树,它没有固执地保持被劈前的形态,而是以新的方式继续生长。社会也是如此,需要适应变化的能力。&34;

张亮静默良久。他突然明白,李琴要教他的不仅是易容之术,更是一种思维方式——突破固有认知的局限,像自然界那样灵活多变却又不失本真。

&34;明日,&34;李琴收拾好鹿皮包,眼中闪着深邃的光,&34;我带您去看一些真正特别的东西——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证明我所说的并非空谈。&34;

夕阳西下,两人的影子在林间小径上拉得很长。张亮感到心中有什么东西松动了,就像冬雪初融,虽然寒意犹在,但已能听见地下溪流开始涌动的声音。他真切的感到丹田世界内部正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山间的雾气还未散尽,张亮在李琴身后踏着露水浸润的青石小径,慢慢向山谷深处走去。他的眼神愈发清澈明亮,如同这山间未被污染的溪水。

&34;道法自然,无为而治&34;张亮低声吟诵着,手指轻轻抚过路边一株野兰的叶片。他内心致力于实践老子的理想,试图在自身生活中实现那种小国寡民式的纯粹存在。

转过一道山梁,眼前豁然开朗。一片被群山环抱的小山谷展现在眼前,谷底有溪水流过,溪边竟有几间茅屋,屋顶的茅草在晨光中泛着金色的光泽。

更令张亮惊讶的是,茅屋前的空地上,一位身着素色长袍的女子正背对着他,弯腰在药圃中忙碌。

张亮停下脚步,他知道那是李琴计划在这里与他论道。他轻咳一声,笑着拱手道:&34;这位道友,贫道张亮,路过此地,冒昧打扰了。&34;

女子闻声直起身来,转身面对张亮。她看上去约莫四十出头,面容清瘦,一双眼睛却明亮如星,透着不寻常的锐利。她的头发简单地挽在脑后,几缕银丝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34;山野之人李琴,见过张道长。&34;她的声音清朗,带着山风般的爽利,&34;既是同在山中修行,何来打扰之说?若不嫌弃寒舍简陋,请进来喝杯清茶吧。&34;

张亮略一犹豫,便点头应允。跟随李琴进入茅屋,他发现屋内陈设极为简单,却处处透着用心。墙上挂着几幅精细绘制的植物图谱,墙角整齐摆放着各种晒干的草药,一张粗糙的木桌上摊开着一本手抄本,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观察笔记。

&34;李道友是医者?&34;张亮好奇地问道。

李琴一边用竹筒从瓦罐中舀水,一边摇头:&34;非也。我只是喜欢观察自然万物,记录它们的生长规律、相互之间的关系。&34;她将水倒入陶壶,放在屋中央的火塘上,&34;张道长隐居何处?看您气度不凡,想必修行已久。&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