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仓耳 作品

第767章 倒生镜花(第2页)

她轻声道:“我忘了。”

于是,纯白彼岸花最后一次绽放,花瓣化作无数细小的锁孔,嵌入虚空。

锁孔闭合的瞬间,深渊、温室、桥、婴孩、雾形之人……所有曾存在或未完成的自己,尽数湮灭。

只剩下一枚铜铃,静静悬在干涸的忘川之上。

铃舌缺失处,一滴金色血液仍在旋转——那是她唯一未能归还的名字,也是她唯一未能忘记的自己。

铜铃忽然倾斜,血滴坠落,却没有触地——它在半空凝滞,像被无形的指尖接住。

血滴深处浮出一粒极小的黑点,黑点迅速膨胀,化作一扇门。

门扉由干涸的河床泥土塑成,表面布满指纹般的漩涡,每一道漩涡都是一张被揉皱的脸:

有的哭、有的笑、有的正在遗忘。

樱伸手推门。

门轴发出婴儿初生时那第一口呼吸般的声响——“啼。”

门开之后,并非另一重空间,而是一条向下塌陷的河床,像被抽走了水的血管,干涸得发脆。

樱赤足踏入,脚下的泥尘竟柔软如胎盘,带着余温,轻轻托住她的脚掌。

她走了七步,七步之后,脚印里渗出淡金色的血,血珠浮起,排成一列,像被无形之手拨弄的念珠。

第八步尚未落下,念珠忽然齐声碎裂,碎声里传来无数低语:

“你不是樱。”

“你是被樱遗忘的人。”

“你是遗忘本身。”

低语重叠,化作一条细线,钻进她左耳,又从右耳钻出。

线头在她面前打了个结,结里悬着一枚极小的铜铃——铃舌竟是她自己的一截指骨,正轻轻摇晃。

铜铃响起的瞬间,干涸的河床开始渗血。

血从泥缝、从指纹、从漩涡里涌出,汇成一条极细的红线,线头缠绕她的脚踝,像脐带,又像绞索。

红线将她牵引,走向河床最深处。

那里,有一口井,井口由骨笛碎片砌成,井壁光滑如镜,映出她此刻的模样:

没有瞳孔,没有唇,却有一道极细的裂缝,自眉心延伸至胸口,裂缝里透出初雪落在铁锈上的温度。

她俯身,裂缝对准井口。

井底忽然传来心跳——不是她的心脏,而是那枚透明卵,卵壳已碎,金线勾勒的心脏正缓缓跳动,每跳一次,井壁便浮现一道新的指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