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金缕策(第3页)
“若有争气的父兄还好,若没有,便像我这般…想过得好,想护住身后那点微末的家族血脉,唯一的指望,便是嫁人。嫁一个‘争气’的男人,将一生的荣辱兴衰,系于他一人之身。他争气,我们便鸡犬升天;他若不争气,我们便如坠深渊,连带那点可怜的家族微光,也一同熄灭。”
“可见,权势地位,才是这世间最最珍贵、最最不可多得的‘东西’。它比黄金更沉,比珠玉更亮,比那虚无缥缈的情爱,更值得人豁出性命去争,去抢!”
“而所谓的‘宠’,不过是皇上指尖漏下的一点浮华赏赐,是锦上添花的点缀,是穿在身上供人艳羡的华服。它耀眼,却轻飘。而‘爱’,是托举,是将我们背后的家族也一并托举到云端,让我们的父兄子侄,不必依靠我们个人的美色或机巧,便能在这世道上挺直腰杆,赢得发自肺腑的尊重!让整个家族,都因这份‘爱’而获得不依附于任何、自身便能熠熠生辉的底气!”
魏嬿婉眼波微动,觑着进忠,竟自挨近半步。那身子便似弱柳迎风,款款向前倾去:“嘉妃时常不满皇后,为其弟金简的仕途屡生事端,认为是因富察家独占鳌头。正是因为她深知,皇上给她的,是‘宠’,是源源不断的珍宝,是六宫侧目的风光,却唯独不是那份能将金家也一同托举起来的‘爱’。她的兄弟金简,仍需仰仗她这位宠妃在御前吹风,仍需战战兢兢,看人脸色。”
垂散的发丝几乎要拂着进忠的衣襟。
她靠得那样近,一股温软的兰息,裹着若有似无的甜香,便如春日里最恼人的游丝,无声无息地拂过进忠的面颊。
“是以,这满宫的后妃——娴妃、纯妃、嘉妃……乃至那些数不清的贵人、常在、答应,在皇上眼中,都不过是他豢养在紫禁城这座华美牢笼里的宠物。或温顺,或伶俐,或艳丽,供他一时赏玩,博他片刻欢愉。得宠时如珠如宝,失宠时弃如敝履。她们的家族,她们的荣辱,不过是帝王恩宠的附庸,随时可能倾覆。”
“唯有皇后娘娘,纵然皇上多情,长春宫,却永远是他心尖尖上最重的那一块。是风雨飘摇时最想归依的港湾,是处理朝政时最能信赖的臂膀,是关乎社稷传承时最先考虑的血脉之源。唯有她背后的富察氏一门,在皇上跟前,才配得上一个‘爱’字。”
“且这后宫妃嫔,她们的‘宠’自身尚且朝不保夕,又能分出多少余荫照拂他人?巴结任何人,都不过是水中捞月,沙上筑塔。今日能给我一分颜色,明日就能因圣心流转或自身难保,将我踩入泥淖。”
“靠这三五分肖似娴妃的皮囊,去博取那镜花水月的‘宠',更不过是自取其辱。不如沉下心来,习得长春宫一两分真正的底蕴。皇后的气度,皇后的格局,皇后那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稳,那份将家族荣辱系于一身、又能泽被天下的担当,这才是立于不败之地的根本。纵使只得其一二分精髓,也远胜过描画娴妃十分相似的一张脸。”